高速公路将海村横隔于小镇一隅。每年暑假,阿原总会穿过高速公路,慢慢的走进海村,走进童年的时光。
阿原五岁时就失去了父亲,是疾病夺走了父亲,那时的她还懵懵懂懂,不知死亡为何物。姑姑抱着她,要她对着父亲的遗像大哭,而阿原只是努力的瞪大她的小眼睛,不知所措。阿原记得姑姑狠心的掐住了她的大腿,至于最后有没有哭,她不记得了,也许是哭了,也许是没哭。对于父亲的记忆,少的可怜,但周围的人总是不断的向阿原诉说她的父亲是如何的疼爱她,姑姑们也总是喜欢询问阿原是否还记得父亲长的什么样,每每问到,阿原都会肯定的点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呢,家里大堂就挂着父亲的遗像。怎么会记得呢,连父亲的一个模糊的身影都不曾有过。
父亲去世后,阿原先是跟着母亲回到外婆家,后又被独自送回自己家,也就是奶奶家,一栋两层水泥楼房,在当时算是新房。阿原一家,爷爷奶奶,小伯一家都住在这栋房屋里。
爷爷年轻时动过手术,术后就没工作过,家里的所有重担都移到了奶奶肩上。阿原在读大班时,被送回的奶奶家。因为没钱,在幼儿园读了两天就辍学了,随奶奶到田里,奶奶干活,阿原躺在板车上,由着微风轻拂,阳光微醺,自由自在,不用害怕没有剪指甲拿不到小红花,不用一个人瑟瑟的躲在角落里等着放学。
阿原一直和爷爷奶奶,小伯一家住在一个屋檐下。房子的一半是阿原家的,一半是小伯家的。爷爷奶奶住在阿原家楼下的一间小房间里。阿原被送回去后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在楼下小房间,二楼的新房因闲置而被上了锁。小伯一家除了吃饭会在一楼,其余时间都在自家二楼。同一栋楼,两个世界。
农村的夜晚总是无所事事,爷爷会偶尔带着阿原到二楼去看电视,那是她父母结婚时,买的一只大彩电。阿原很喜欢和爷爷一起去看电视,虽然有时候看的晚了,做生意的小婶婶回到二楼,跟我们仅有一墙之隔时,爷爷总是会关掉电视机,静静的躺在或者坐在床上,等隔壁小婶婶收拾完后,进到自己房间,再过一会,没有动静后,方领着阿原悄悄的溜到一楼。年幼的阿原懂得爷爷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家里的电费一直是小婶婶在交,而小婶婶又是个厉害的角色。以至于后来爷爷将自己房间的电线单独牵了出去才算平息了一点波澜。阿原也有些郁闷,自己家的电视,为什么连看都要偷偷摸摸看,电费真的有那么贵吗?
某天,阿原跟着爷爷一起到二楼看电视,爷爷不久就睡着了,剩下阿原一个人,突然兴起地翻起了曾经属于她们一家三口的陌生的房间,她翻出了一本武侠小说书。阿原喜欢看书,就翻了起来,书本有点厚,一时没拿稳的书跌落后,书本封底上有着淡淡的铅笔字迹。阿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父亲写给她的书信,信的内容不长不短,16k的封底填满了父亲工整但又有些不羁的字,是难得的一手好字。借着微弱的电视机灯光,阿原读完了第一封属于她的信,信上说,要照顾好妈妈,妈妈还年轻,要体谅妈妈。泪水在眼眶打转,瘦小的眼睛终究兜不住滚烫的泪水,簌簌直下。隔壁的小婶婶回来了,阿原关掉了电视,剩下漆黑一片。她听到了堂妹的声音,小婶婶的声音,小伯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只剩下爷爷轻微的呼噜声填满寂静。阿原想,妈妈什么时候会来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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