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匡开草
01
有一次我去上海，和朋友路过一家据说是当地比较有名的饭馆。这家饭馆具体叫什么名字，我现在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是能清楚地记得，来这家饭馆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每张饭桌都坐满了人，就连饭桌和饭桌之间不大的空隙也都站满了人。
这样的场景给人的视觉冲击是很大的：坐着就餐的人，只要一抬起头就能看到紧邻他站着的陌生人，或正靠着他的椅背在慵懒地站着，或正在俯视他的头顶，更有甚者在对话，只要借着光线就能看到飞沫四溅。
和现在很多商场里头的饭馆会在门口摆放一排座位供排队吃饭的人等候不同，这家饭店的门口没有供人等候的桌椅或是休息区，一出门就是外头的街道，人来车往，很是热闹。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想在这家饭馆吃饭的人就都直接挤在了饭馆里头。更要命的是，这家饭馆还在进门处专门设置了一块卖酥饼，卖特产的区域，这让整个空间更加拥挤。
02
往往是相识的人，才会选择坐一桌。但这个饭馆不同，一大个圆桌坐着的皆是些零零散散的陌生人。你不时就能听见几句响亮的呼喊声，“我在这，刚有的座！”另外不知从哪就传来了回应他的声音，“那你先吃，我这还没！”
更显而易见的是，但凡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那么紧靠这个位置站着的人，屁股就会很重地直怼下去，压根也就忘了常被训诫的话：“别人坐过的热板凳，不能马上坐”。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这个饭馆里头的屁股墩，是不会选择轻易离开椅子座的。
种种的这些，都让我和朋友是一点儿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尽早离开。但我们并不甘心放弃等待的那段时间，再来，也着实是对这家的味道充满好奇，就选择了外带。店家倒是十分鼓励打包带走的行为，不时就会冲着店内的人群喊，“可以打包带走，支持外带！”
但外带需要额外的打包费，且那会儿正好是大夏天，外头很热，吃一段饭就得搭上一身的汗。我和朋友后头实在是没办法了，就随便找了个能供吃饭的露天位置坐了下来，胡乱吃完打包带走的面食之类的东西。但味道并没有想象中好，很是一般，未免让我们十分失望。
03
近日看书时，我正巧看到汪曾祺描述一段关于朱南铣的故事。
他家在上海开钱庄，他有点“小开”脾气。我们几个人：朱德熙、王逊、徐孝通常和他一起喝酒。昆明的小酒铺都是窄长的小桌子，盛酒的是莲蓬大的绿陶小碗，一碗一两。
朱南铣进门，就叫“摆满”，排得一桌酒碗。他最讨厌在吃饭时有人在后面等座。有一天，他和几个人快吃完了，后面的人以为这张桌子就要空出来了，不料他把堂倌叫来：“再来一遍。”——把刚才上过的菜原样再上一次。
朱南铣真是做了我想做却没钱去做的事！吃饭时但凡有人在后头守着、看着，真是让人吃不下去，毁了悠闲就餐的心情。
正是这段故事，让我想起了那个炎热的夏天，想起了那个热热闹闹的饭馆，食客在各说各话。那里最不乏的就是等座吃饭的人，那里最不乏的就是闹市街才有的熙熙攘攘。当时的我倍感无处下脚，没心情下嘴。
但现在，当我再回忆起那个场面来，却觉得有那么点好玩。可能是因为，我回想起它的时候，正在空调房内悠闲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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