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上瞭新闻时,见一标题里有“暖被窝工程”如何如何的表述。眼前陡然一亮,从未见过的“温馨”呀。遂顺手打开,原来适才的五字只是简称,全称为“暖农村大龄男被窝工程”。如此一来,兴趣更浓,很是生鲜呐。开读,“工程”原来来自中南某省某县的一位政协委员向县政协提了一份提案。大意是说,农村大龄未婚男性的婚姻问题——包括高彩礼和其他奢侈要求等——正在逐步由个人问题转化为社会问题,所以政府方面“要鼓励农村女青年留在家乡”,以便让“广大农村大龄剩男感觉到幸福”。可具体如何着手呢,提案者似乎也没什么好主意。接着便过渡到篇幅更大的眼下农村剩男养老困境去了,直到提案结束。
哈,以初中语文老师的话说就是——走题了。“暖被窝”和老有所养能是一回事吗?
议案的提出肯定出于建设性考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嘛,事儿呢倒也是个事儿;问题是,面对的几乎是个无解的难题,尤其是农村大龄剩男的现实。
据数月前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总人口共141178万人,其中男性人口为72334万人,占51.24%;女性人口为68844万人,占48.76%。其中男性比女性多出350万人,如果再加上女性寿命天然高于男性的事实和其他诸如为了孩子坚持守寡不嫁的现象,那就是说,神州大地上天注定是有四五百万男人娶不到媳妇的,与女青年留不留在家乡并无实质性关联,总不能让女人一个当俩使对不。
要怪罪就怪罪老天爷的“重男轻女”吧,可老天爷也觉得冤枉:自人类诞生至今,男女分工不同,男性担负了世间大部分的苦累危险活计,甚而从最初的部落间开始直到后来源于各种纷争引发的地区间国家间的战争,牺牲者也大多为男性——古语里的“丁壮”、“丁强”、“壮丁”、“人丁”、“丁夫”等词就这么来的——故而必须打出生就“预留”些“带把儿的”(笔者的家乡话,指男婴),消耗大呢。令老天爷没料到的是,现在日子好了,危险活计少多了,刀光剑影的战场厮杀也成了记忆,如此一来,多出来的这部分倒成了个事儿,成了社会累赘.......
此刻坐在电脑键盘前敲打此文的这厮,二十余岁前生活在人民公社化时的农村,此后上大学落脚城市至今,自觉对农村还是很了解的。那就以数十年前的敝村来说吧,三千余人的村子,算个较大的村吧,对彼时村子里的大龄未婚男——别号光棍儿——也比较了解。总的说,这些个光棍儿要么稍带些智障(全傻的那种就不说了);要么穷到“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个酒葫芦”,几无任何劳动能力的地步;要么生来就病恹恹;最怕是那种体壮如牛还带些攻击性,脑子又不好使的“二杆子”光棍儿......总之都有些连老天爷都为之皱眉的毛病。这些男人娶到老婆自然是天方夜谭。那养老呢?也简单,父母在时靠父母,父母走了呢则靠兄弟姐妹。而众所周知,这后一靠靠得上靠不上就看自家运气了。以“自生自灭”来概括之听上去有点残忍,可也只能如此。天意如此,没有办法(实际也是提高人口质量的自然法则在默默发挥)。
这类货色过去有,现在也有。你说你咋给他来“暖被窝工程”?管吃管喝管养老相对好办,可“暖被窝”呢,涉及异性的自我意愿和情感选择,关键呢又无恁多落单的异性,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就像一个人天生三寸丁谷树皮,却梦想成为美男潘安,成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关爷形象,你说可能吗?怕是全天上地下最有能耐的神祇也无法保佑。
元代一位无名作者《普天乐 夜深沉 秋》:“热烘烘暖被窝,沉甸甸精银颗”,意思是,被窝靠自个儿体温可暖和起来,可内心里对爱的需求呢还是拔凉拔凉,沉甸甸,有钱也不行。另一位元代曲家陈子厚《醉花阴 宝钏松金髻》:“到二三更暖不温和,连这人情的被窝也奚落我”,干脆就是光棍儿的一声声自我哀叹。
——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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