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你是否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像浅色的琥珀，薄薄的，在那里，你看不到任何感情。

今天小叔结婚，大摆酒席。我要上学，于是晚上才到。那时候人很少。只两桌。父亲和人交谈。我和母亲静静地坐在一旁。而母亲的旁边是一位老人，父亲喊他老李（想来应该是的）。那老人穿着白衬衫，系着蓝白相间的领带，五六十的年纪，很是随和。因为我将一次性筷子弄折了，他瞧见了，忙去多拿了几双，母亲直说不用，拿着我弄折了的筷子就夹菜。餐桌上的老李很健谈。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老人和小孩。我猜那小孩是他孙子，有点皮，饭没吃几口就去玩了，他就和声和气地叫他先吃饭。

随同的老人穿着军大衣，很老气的毛衣。他的眼睛很特别。很浅很浅的颜色，几乎辨不出来，我觉得像浅琥珀，因为有些泛黄。我记得郭敬明在《夏至未至》里写傅小司时提起他的眼睛总是像蒙着一团雾气，甚至以白内障患者来描述他。坐在我对面的那位穿着军大衣的老人可能更为符合其特点，夸张一点，像个瞎子，但他的眼睛旁布满了血色，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有什么其他原因。那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不掉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大家笑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听着，有时候动动嘴角。别人递烟的时候，他就伸出张着老茧的手去接，就是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眼中的微动，我还看到他宽厚的指甲，很实在。后来，我发现老李向他打了个手势，好像是点火的动作，他自然地将烟给老李，老李点好后还他，接着他打了一连串的手势给老李看，我隐隐约约看出两人的笑意，那应该是默契。他没有说过一句话，没发表过一句评论，餐桌上，我约莫猜出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我问父亲。父亲说，老李是我叔母的爸爸，而那个穿军大衣的是家里的老大，也就是叔母爸爸的哥哥，是个哑巴，这个大家心里都知道。

原来他不是不愿感慨日子的匆匆，而是不能。

可是我从来没见到过那样的眼睛，那样浅色的眼睛，还有其中布满的血丝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