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神，只有众先人偶尔回来找茬儿
吹胡子瞪眼。月亮每次都从坡下的老井里爬
出来，而他们多半不走那条道。每次
村里的狗跑去跟踪，丢失，然后不光彩地
回家。没膝高的麦子包围你的院子
麦地掀起的沙沙声整日摊在脚边。
那一天你说你看见了自家婆子。你刚从地里
出来，瞧见她正在院子里扫地。一副
中年模样，那时的你应该刚刚过门儿。
她的头发梳得黑亮，从衣兜里探出半块
雪白的手绢。你呆呆地站在院门口
然后埋着头绕进院后的小径，寻思
该不该迎出来跟她打个照面。一阵风过后
远处整片整片的麦浪凝固了；衣襟下
低垂的麦穗暗淡着冰凌一样的芒刺。此刻
时间再也不动；迎在她跟前，比当初
嫁过来似乎要难上十倍。如果有神的启示
你也许会事先知道她为什么要来。下葬
已经快三年了，难道她还没跟丈夫团聚？
分开多年的他们之间莫非有了隔阂？
一股水从院墙孔里流出来，从你脚跟后
绕过去，钻到麦地里。你犯癔症，早先
你丈夫爱说你。你婆子竟然同意这说法。
快要到三周年忌日了，你们准备把你的
公婆合葬在一起。一大早，你丈夫带上
两个儿子出去，说要去找当年埋下他父亲的
具体位置。现在，时间似乎陪着你一块儿
犯病，而三个男人正陷在麦田深处。
2004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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