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给我看孩子，想让姐夫也来北京找份工作。我在非著名网站58同城上投了几份简历，手机就“叮咚”一声，收到了面试消息。
这比我自己找工作容易多了。当年我毕业前无所事事，每日在天安门城楼子底下逗留徘徊仰望毛爷爷，跟着大波游客涌进午门，那里有一些标题党的展出，嫔妃刑具展，太监生活展，进去你就上当了，没多少展品，也没好东西。但人们还是大波涌进去，不到长城非好汉，进宫就为看太监，迎合大众窥私需求而已。这样无所事事的状态过了一个月，才有一个010的号码打到手机里:面试来吧，北京欢迎你。
看着手机收到的短信署名，高铁人事部！多么高大上的单位，人事部专门给我发的短信。信息末尾写着，唯一内部招聘，转发无效。这算是找到了金主，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得好好珍惜。
我赶紧通知姐夫来面试，穿干净一点，第二天他从老家赶过来，剃了胡子，这让他的脸看上去铁青的，天冷，他冒着寒风来的，但是听说五千多工资，可以坐高铁，住酒店，兴奋不已。
面试地点在亦庄开发区佳捷科技园里。当时都五点多了，下班的女工涌出来，往凉水河对面马驹桥方向赶，很是生机勃勃。对面房租便宜，吃住便捷，为打工者的首选。
我害怕人事部的领导下班了，电话不停确认她还在单位。一边开车一边告诫姐夫面试技巧，我比他还紧张。
好不容易在一栋楼里找到人事部，墙上贴着大幅高铁乘务员合影。那领导她看上去很年轻，好像只有20几岁，黄头发，长指甲，上面贴满了亮片。
她先让我们登记，最后一栏写收到面试短信的手机号，我写错一个号码她很严厉的说不对，要改正过来，在改的地方签字。这很严谨，我们签合同也这样。
然后进入一个小屋里，很小，她拿出一张宣传页，说明保洁的工资，待遇，住宿，服装，管理。内容非常琐碎且合情合理。其中可以跟着高铁到各个城市逗留是最吸引我的，要不是想到孩子，我都想去了。因为看上去，领导并不关心是否胜任这份工作，而关心应聘者是否满意这份工作。这么为员工着想的领导，打着灯笼也难找。
我们异口同声的说，满意，可以，没问题，一切按照铁路部门的要求来，这么正规。
但领导还在滔滔不绝的讲待遇，我很为领导捉急，您该下班了，别累坏了身体。不过看上去，她并不在意这些，垃圾桶里的泡面盒子解释了领导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的工作精神。
领导看我实在心急，说那就签合同吧，拿出两张纸，上面有甲方乙方，权利义务关系，最后写着，预交体检费480,我问她现在要交吗？她说签了字就要交，明天一早空腹制定医院体检，办理健康证。姐夫要签字，被我拦住了，我说他有肝炎，恐怕不行吧，她表示可以通融，我问什么医院，她说北京世纪医院。我问在哪里，她说丰台清泥洼路118号。
我说再想想，她说可以，把合同立刻撕碎了。
领导屋里的人络绎不绝，我们亲眼所见背着大包小包的外地汉子交了钱，高高兴兴出门去了，他们的年纪，足以当那个领导的爹。那个领导，指甲上贴了亮片，指甲沟沟里还有些泥，如果与人合租在隔板间里，洗澡确实不方便，指甲就不会那么透亮干净。
这一栋楼里，到处都是面试请进，无需敲门的牌子，无数怀揣梦想的外地人进来，交了学费，过几天后悔拍大腿。学费供养这些领导们染黄头发，吃麻辣烫，已然形成了上下游产业链。毕竟对于同样的外地打工妹，比起饭店服务员来，这份工作不苦不累只需要动动嘴。即使被举报也没关系，打工的人也没有能力和精力与他们纠缠，况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自己找上门来签合同的，怨不得别人。
出门来太阳还是很高，天气长了，我对姐夫说，还是干保安吧，一月3000，住地下室，吃盒饭，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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