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如此世间,我很庆幸。
相比于古时的落后,生于今世的我,感到无比庆幸。这意味着我不必为生死忧心,不必在荒野中谋生,亦不会因出身而遭人歧视、受人凌辱,也不会如咸鱼般终无翻身之日。
相比于战时的烽火不断、狼烟四起,生于今世的我,也是感到庆幸的。这意味着我不会像难民般流离失所,不会在沙场上命丧黄泉,不会见到太多家庭的支离破碎,不会担心一场飞来横祸使我横死街头,亦不会被强行拉去充军,更体会不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伤感和迫切,更不会感到“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的无奈和期盼,也只有在书本上看杜甫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呼喊,想象战时的凄苦。
生于今世,我少了几分古往今来为己为国的忧,生而为人,我很幸运。
可时代变了,“人”这个字也变了。
生而为人,意味着我在出生之时,便被法律规定了一生;生而为人,意味着我要上“人”的责任;生而为人,意味着与别人的比较会持续一生,人人如此,无一例外。
是啊!生即是人,死亦是人,生生死死,只是时光流逝罢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摆脱了“人”的名号,是生下来就卓尔不凡的天生的天才,是所谓的“谪仙”呢?
盛唐李白,爱酒爱诗爱剑,被后世尊为“诗仙”。饮酒前,他是盛唐的;饮酒后,盛唐是他的。酒入豪肠,三分呼啸成了剑气,七分酿成了月光,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玉袖一挥招来千篇佳作,这样的人,岂是凡人?可他又是唐朝的翰林学士,又曾失意于仕途,为凡俗之事感到抑郁。再看杜甫,忧国忧民忧天下,是大名鼎鼎的“诗圣”,他愁眉一皱,又补全半个乱世。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圣人?可他也为亲人流离而惊恐,为自己处境而悲伤。
生而为人,不论古今,骨子里似乎都隐含着一股愁绪和一段凡情。有人醉心于功名利禄,有人痴迷于商贾之道,有人因此发出了“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怨语。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当我庆幸于幸免古人所难之时,又感叹于今世。
生而为人,我是一个孩子。比我优秀的不计其数,比我落没的不计其数,那我该样认识自己?只有一句:“抱歉。”
生而为人,我是一名学生,对未来满怀憧憬,却又倍感迷茫,因为前路坎坷,我在人群中又宛如沧海一粟,只能不知所措。
生而为人,是我的开始,也是我的终末。当我感叹古人难逃人生喜悲时,自己却也伤感起来了,仿佛是注定的一般。“人”字,是对我的一种赞美,又是一种罪过。
当危难降临、生死一线时,我会记得我是人;当坎坷密布、人生低谷时,我也选择做人,因为早已是刻进骨子里的责任。
生而为人,我很庆幸;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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