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已是早上八点,我匆忙穿上衣服去图书馆借书。
走出门,一股凛冽的寒风与我撞了个满怀,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裏紧了外衣,瑟缩着脖子准备骑电车。突然老公喊住了我,说:“外面太冷,再添件衣服吧。”我嘴里说着没事,可逼人的寒气还是让我停下了脚步。
回屋一番寻找后,我在柜子里发现了母亲给我做的一件棉坎肩。来不及左挑右拣,我赶紧穿上它,顿觉全身热乎乎,心里暖洋洋。
这件碎花小坎肩是母亲十年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它陪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曾记得那年冬天,冰封千里,呵气成霜,整个世界成了只大冰箱,山冷得在颤抖,河冻得僵硬了,空气也似乎要凝固起来。受寒冷的袭击,我感冒咳嗽久治不愈。那段时间,我几乎成了药罐子,中药西药轮番上阵,可无奈病毒顽固,怎么治疗都无法彻底治愈。周末回家,母亲见我脸色苍白,时不时总要咳嗽一声,连问怎么了。实情告诉母亲后,她心疼地说:“冻着了,穿暖和就好了。这样吧,下午我去扯布,给你做个棉坎肩和棉裤吧。”可我觉得穿棉衣显得雍肿不堪,形象不佳,本想制止母亲,可无奈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那天吃过午饭,母亲就去街上买回了一些柔软的纯棉布料和二个秋裤。到家后,她把布料摊开,开始裁剪,只见她用粉笔在布上这儿画一道,那儿画一笔,还不时地和我商量这里加宽点,那里放长一点……看来,做棉衣真的不容易。
整个下午,母亲一直在一丝不苟地埋头做棉衣,只见她穿针引线,针线在布面上来回穿梭。做成半成品时,母亲让我试一下是否合适。不试不知道,一试倒让我心中暗暗佩服母亲,那坎肩穿在身上,温柔舒服有弹性,大小适中,刚好护住了心肺部位和腹部。
“哇,太合身了,简直是量体裁衣,真是知女莫若母。”我一脸幸福地对母亲说。
母亲把针头在头上划一下,满意地笑着说:“缝好了就穿上,穿暖和了病就好了,别嫌难看。”
那天晚上,母亲一直到很晚仍在灯下马不停蹄地飞针走线。透过跳跃的灯光,我突然发现母亲光滑的额头上竟又添了几缕皱纹,黑发泛起了霜花,眼睛失去了光华,腰身也不再挺拔。岁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母亲还没好好享一天福转眼间就老了。我的心一沉,鼻子酸酸的,两行泪忍不住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记忆中母亲总是像这样熬夜为我们赶制棉衣。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因为买不起衣服,母亲只好扯布亲手为我们做棉衣。由于姊妹们多,母亲不得不在秋风起时就张罗着做棉衣。那时,父亲常年在外上班,母亲不仅要忙农活,还要照顾一家人吃饭穿衣。为了让我们穿暖不受冻,劳累了一天的母亲经常熬夜为我们缝衣做鞋。有时,我一觉醒来,却发现母亲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为我们赶制衣服,我迷迷糊糊地说:“妈,你怎么还没睡呢?”
“快做好了,你先睡。”
可等我又一次醒来,睁眼一看,母亲却还在煤油灯下缝衣服。那一针针都蕴含着母亲浓浓的爱,那每一线,都代表着母亲对儿女们真挚的情。这浓浓的母爱,全都倾注在一针一线中,而儿女们何时才能报答呢?正所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心灵手巧,不仅会做衣服,还会裁剪各种布料。因此,到了入冬季时节或春节前,婶子大娘总是拿着布料让母亲帮忙裁剪。无论再忙,母亲总会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摊开布块,拿出剪刀和尺子,这儿比比,那儿划划,那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裁缝师。那时的母亲在幼小的我的眼里是多么的伟大!受母亲的影响,现在的我也成了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人。
后来,我们家添了一台缝纫机,做衣省时省力又省工,但母亲仍坚持用手工缝棉衣。她常说:“手工做的棉衣穿着既暖和又舒服,给人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母亲不再为长大的我们做棉衣,我们劝母亲该歇歇了,以后想穿啥就去买。母亲嘴里答应着,可仍在暗暗为她的里孙外孙们缝制棉衣。可以说,是母亲缝的棉衣伴随着她的孙辈们长大,是母亲浓浓的爱伴他们成长。
母亲做的棉衣是世上最温暖的衣服,也是最有爱心的衣服。特别在那年,穿上母亲为我做的坎肩和棉裤后,我的咳嗽不久就彻底痊愈了。以后的每年,我总是穿着母亲的棉衣度过了无数个寒意浓浓的冬季。就在前年的冬天,母亲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最后一次为我做了新的棉衣,也许她觉得自己时日不多,还想尽她所能为我做点事情。如今,那些棉衣仍被我珍藏在柜子里,它们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也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更是母亲爱我的见证。
现在,看见这些棉衣,我就感到温暖,这种温暖会永远伴我走过漫漫的人生冬季,让我感到幸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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