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岁了,没有真实感的年纪,毕竟在这之前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青春,内心总是还以为自己二十出头似的,每当有人问起年纪,我都因为说出三十岁而觉得很别扭。
三十岁,上有四老,下有俩小,似乎过早体验了中年危机,现在为自己活一天都觉得罪过,玩一会都会觉得自己不称职,哭不得,病不得,逃不得……原本淡泊的我开始无比渴求金钱,却又怕自己迷失,在不断和自己打架。借出门的机会偷偷看一场电影都激动的哭出来,却又因为剧情破涕而笑,结果一会哭一会笑,笑着哭哭着笑……旁人看到定会觉得此人精神不正常吧。
三十岁,我抛弃了病重的父亲,把母亲送进养老院。母亲多年的脑梗,本来很轻可以完全康复,却不知为何一直不好转,反而又犯了几次,以至于现在不能自理,不能讲话,脑子也不太灵光了,生不如死……父亲照顾母亲多年,结果自己着急上火想不开,得了脑瘤,一直没有告诉我,直到去年年底,我把他们接到身边。或许爸爸妈妈没有感情,没有爱的力量让他们彼此支撑,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因为我的离开让他们太过孤单……我时常感到愧疚,如果我不离开是不是不会这么糟,我嫁到外地对他们已经太过残忍了,却又因为害怕没有及时关心他们的近况,怀着孕的我已经感到事情不好,也在梦中梦见过妈妈再次脑梗的样子,至今我都记得那花白的头发和近乎痴呆的笑……我作为女儿是失职的,只顾着自己的生活,疏忽了对父母的关心。
爸爸的病比我想的严重,足以让人每天提心吊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就像个精神病人,刚来的时候还挺好,没过多久就开始各种不满意,不开心,借酒消愁,喝醉了拿我和妈妈撒气,对妈妈打骂都是常事,对我还念着在哺乳孩子能有所控制,我若不是为了孩子,也无法坚强起来。他们两个人彼此折磨,却又不肯分开,直到快奔溃,要同归于尽,才算是终于给了彼此解脱,爸爸回老家了,妈妈留下来我们照顾。我很心疼他,惦记他,却又不敢联系他,因为联系他就意味着我要顺从他各种不合理的要求,或者不顺从他让他暴跳如雷……无论哪一种,对我对他都没有益处,因为是女儿,就肆无忌惮地宣泄多年的怨恨,但是我有我的责任,要照顾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我要做好我的工作,只能选择顾全大局,通过亲戚朋友了解他的近况,知道他很好就够了。每当想起爸爸,只有默默流泪,我想他。
我没有条件照顾妈妈,只能送到家附近的养老院,选了家庭式的,至少能吃好饭,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可是看到妈妈,就觉得人生太苦了,过着那样的日子真的生不如死。妈妈病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都不懂她,因为她总是那个倾听者,可是已经没有机会懂了……无数次梦到妈妈以前的样子,也无数次因为梦醒而失落。
现在我经常会想起过去的时光,想起和父母在一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虽说也有不开心,但总的来说是快乐的。回不去了,永远。
三十岁,我变成两个孩子的奴隶。已经成了两个娃的妈,有时觉得莫名其妙。我在干嘛?我为啥要生两个孩子?脑子进水了么?我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牺牲,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以至于我已经开始期待上班。每天被两个孩子忙的团团转,如果让自己待一天又没什么事的话,我会发呆不知道该干嘛,耳边还总是有孩子的声音。除了烦躁还是烦躁,我没有精力和心思给她们更好的陪伴,能吃上饭都不错了。在一次次的吼叫,愤怒中理解了父母,但又觉得悲哀,因为我曾经告诉自己不要做那样的父母,我不想让孩子受伤害,但是……
三十岁,我脱离了工作和社交。为了照顾孩子和照顾我爸妈,我不得不延长哺乳假,承受着对领导和同事的亏欠愧疚。脱离工作,我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我开始担心我能否适应工作了。再去单位,发现好多变化,恍如隔世。
三十岁,我变成黄脸婆。为了缓解生活的压力,我总是熬夜,因为只有夜晚是属于我的,但是眼睛不好了,身体不好了,却控制不住。我摧残着身体去安抚灵魂,但是如果有一天身体垮了灵魂要如何安放?我不愿意看自己,不愿意拍照,不愿意打扮……明知道要好好锻炼保养,却似乎没什么心情。
三十岁,我看到人生的本质是苦。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了,无法细谈,只是越发感受到人生的苦。所有的快乐都显得那么短暂而不牢靠,一场病,一个意外,就可以摧毁一切。一个有病人的家庭是无法真正快乐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块疤,总会在某一刻拉扯得疼痛。某些时候,会因为一点刺激而爆发疼痛,泪流满面。我们都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为了亲人,为了更好地活着。欢笑也是牵强,为了安慰罢了。想到每个人都可能经历病痛,离别,就觉得空荡荡和不安。
而立之年,童话镇的真相变得越发残酷,城堡坍塌了,我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场唯美的演出。尽管三十岁的我依然有颗少女心,但似乎那也是罪过了。三十岁,依然不懂人心,不懂交际,不懂表达,不会打扮,不会变通……还是那么傻,那么愚钝,那么一根筋,这样的我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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