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事,唯初春最为淡雅纯真。过完春天,似乎天地万物都随着气温升高而生出了疲累感。开到荼蘼花事了,说的即是荼蘼花开的时候,这一春季的花事就算完结了。
四季花事春夏秋冬四季有花,但各不相且同相去甚远。每季花朵草木都承担着不同的物候与生命意义。譬如春季的花朵是招引,夏季的花朵则为孕育果实,秋季花为寒冷和收获准备,冬日花木有着冰雪苍茫世界里鼓舞人心之力以及清淡傲寒君子风骨。
四季花事世人最爱春日花,尤其是三四月天里初萌发的花树。这份爱意,不仅是因刚从一个萧条枯萎、冰天雪地的冬季走出来,人看到花好景明颇为起兴,而是此时之花最具禅意,像中国水墨画,有艺术性,淡而不薄,乐而不淫,蓬勃生发却又克制。
四季花事似少年郎,英姿勃发,屏住一口气,略有羞意地立在风里。不似那些红尘里打滚的油腻中年,已不再害羞也甚少恐惧,除了对现实世界的物质财富充满兴趣之外,其余一概乏味索然。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受精力所限体力所困而渐渐降低。
否则就是不合时宜。不合时宜者,要么焦虑要么被视为愚笨。
四季花事愚笨是好事,害羞是好事,适度是好事。初春花事之所以令人欣喜,就是这份刚刚好的羞涩与绽放交融在一起产生出来的禅意,秋冬之花亦有禅味但却带着萧杀,初春相反,乍暖还寒有喜乐意。
花树最美。从黑泛青的枝干上或抽出嫩枝,或直接在其上萌出花,叶子还不够多,几乎全是花。有一种隆冬的余兴气味,又带着迫不及待的生命动力。花苞鼓胀,像守着天地间喜悦的秘密。远远望去,红或白的花苞被嫩绿的花萼包着,在苍翠扭曲的枝干上停歇,有安静气。
春日花树最美的就是有一份空和留白,不似夏花浓烈、满到溢出。这真是一份恰到好处的清淡。哪怕有开出一树满如云的樱花,也因夹杂在其它树间,而得了自己的留白空间。
四季花事晴空春夜,月光皎洁,空气里还有一丝丝凉意,人在花树下站立如在画中。白日艳阳,有风吹过,薄而脆的花飘零而下,安静得像彩色默片。风再大些,春日再深些,那花瓣则飘落得更密集一些,花雨知春尽。
春花之珍贵也正是这花期的短暂,好比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每每此时,总想问问那些追名逐利的人是不是被感动过。
人人都期盼「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山村风物采花酿酒,把春意封存,为懂得这份美好之人酿生活。
世间事奈何永无停止,所以更应在短暂闲暇里尽情享受,斟酒十分满。但教有酒身无事,唯有一响贪欢喝完再战。应时时记得每年春日,这番花事带来的启悟。
有诗云:对酒看花笑,无钱当剑沽。一杯花酿酒,喝时应有「万人如海一身藏」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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