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

我总会把杯里未喝完的水倒在前面的阳台，一遍又一遍……他们好像倒不尽似的，等到下一次我端起杯子时看见的依然还是那小半杯未喝完的水，像一口永不干涸的老井。

阳台朝向北方，阳光四季都洒不下来，终日被一片阴沉笼罩。阳台上的地板由深红色正方形小瓷片拼接而成，拼接得并不紧凑，彼此之间还留有一条条醒目的白色缝隙。似乎是为了省工，草草地用白色油漆覆在水泥墙壁上，涂抹的倒还算得上均匀，离得稍远些还以为这涂裹的是层石灰，细看会发现表面并不光滑，我却很喜欢用手触摸墙壁的粗糙感。

阳台上只剩下一株盆摘了，我很少愿意给他们浇水，把他们放进阳台甚至让他们失去了原本上天滋润他们的那一部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最后一株盆摘也只是苟活着，叶片上有几处略微泛黄，浑身布满灰尘，似乎随时就耗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养分。

很多次我都在想也许我可以把杯里剩下的水倒进花盆里，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一天要喝太多杯水了，喝水这件事太平常了，谁能记住自己一天喝了多少水？我可能会一天给花浇上五六遍水，那样他可能死的更快，我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依旧把杯里的水往阳台上倒。阳台上的水干得很快，每次我都不能发现上次留下的水渍，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我身旁消失了，我不知道他们跑这么快究竟去了哪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们肯定去了类似Wonderland的地方，我觉得应该倒一杯白酒在阳台上，这样我就可以循着酒味慢慢找到他们了。

这一天，我将杯里倒满浓醇的白酒，还想同往前一样把剩下的倒在阳台上，只是没想到我一杯接着一杯，一直没剩下。酒杯底下似乎有个漏洞，在我觉得剩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漏完了，甚至这个漏洞变得越来越大，大到酒一倒下去就没了。我一气之下把酒瓶砸在了阳台上，发出了清亮刺耳的破裂声，玻璃碎片像手榴弹一样四处飞溅，里面的白酒在深红色地板上如血液般蠕动。抬起头，月亮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星空也如往常般黯淡，我微笑的闭了眼。后来，我试图去寻找气味飘向了何方，却发现他们一直弥漫在阳台上，永不消散...而地板上也留下了一道抹擦不去的痕迹。

对了，那天我还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拿着水杯在喝水，但杯里的水永远喝不完，甚至一点点变多，而我拼命的喝，喝到我实在喝不下了。最后只能看着水杯里的水一点点溢出，弄湿了我书桌上的电脑和书本，然后我拿起杯子使劲往阳台倒，杯里的水也急忙往外喷射，好像这一切是为了迎合我的意愿。我像那晚上拿起酒瓶一样将杯子也砸在阳台上，但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像被黑夜吞噬的白天，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脚下的水依旧不停的上涨，淹没了我，也淹没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