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蛋的喊声越过孙伯让家低矮的土坯院墙,在清晨的合欢树枝桠间回荡,几只麻雀听到臭蛋惊讶的喊声,似乎明白了空中若有若无弥漫着的尿骚味,呼朋引伴地拍打着翅膀飞到远处去了。每天起五更去海陵卖早点的孙叔敖两口子骑着电动三轮车正准备经过大哥孙伯让的大门口,听到臭蛋莫名其妙的喊声,以为是大哥出了什么事,赶紧停下车子,一起进了屋。
“哎哎,这不是秦教授吗,您这是怎么了?”孙叔敖看到双手反绑倒在地上尿泊里的秦山原,大概明白了几分。
“大哥,你们俩昨晚都没少喝呀,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这传出去显得多赖呀!秦教授今非昔比了,他是国家的人才哩!”孙叔敖瞅着大哥红肿的眼泡,想不出更好的词来表达此时的心情。“又喝酒了?老熟醉的人了。”他倒了两碗白开水,一碗给大哥,一碗递到秦山原嘴边。
除了脸有点黑灰,整体看起来,秦山原保养得很好,油腻的头发和脖颈,说明他平时的营养很不错。在大城市教了十几年书,现在已经快要忘记昔日的仓皇了。
“见笑了,俩人玩呢,轮流绑到椅子上,比谁的前列腺好,撑尿时间长。”秦山原讪讪的。
“那你可比不过俺哥。前列腺这东西,服务每个人一生的总次数都是一样的,早用晚不用,晚用早不用。你年轻时用得多,早衰了,而俺哥几乎就没咋用。肾原乃先天之本,越作越完蛋。”
“你说得何尝不是。可能都是自己的命。”秦山原说完这句兜底的话,长长吐了口气。
院子里逐渐聚拢来了一些早起的人,窃窃私语,指手画脚。“秦老师怎么了?秦老师~”
孙叔敖关上堂屋的门,屋里黑下来。黑暗里快速解开秦山原的手脚。孙伯让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睡眼惺忪,一句话也不说。孙叔敖去里屋翻箱倒柜,找出来大哥年轻时总舍不得穿的中山服一套,胡乱给秦山原披上,有点像兜售山货的扎下村老百姓,分不了彼此了。
秦山原摸摸孙伯让珍藏的电影机,脑子里开始回放十五年前扎下村的每个傍晚时分沸反盈天的场景,他迅速产生一种想给村里再放一次露天电影的冲动。这部机器让自己从乡村走向城市,从知青走向教授。“你别动那东西!给我滚远点!”孙伯让低吼。
秦山原吓得一激灵,裆部又湿了一大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门缝射进来,屋里似乎亮堂了些。秦山原觉得两腿腌得慌,有点咸湿冰冷,迈不开步,要是有澡堂子痛快洗个澡该有多好啊。
“叔敖老弟,我要去海陵。”
“哦?行啊,没问题。正好我卖早点骑电动三轮顺路,不过今天有点儿晚了些。你这样,也别嫌弃,戴上俺哥的帽子,然后坐驾驶室紧紧挨着我别乱动。能接受的话就赶紧上车。”
孙叔敖拉开堂屋门,“老少爷儿们,都回去歇了吧,俺要去海陵了!让让让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