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又来了,二楼走台上也又开始热闹了,先是多了稀稀拉拉的塑料小板凳小椅子,高高低低花花绿绿的,白天晚上的,就搁那了,再就是白天主人们就出场了,只要不刮大风下大雨的,以后就永远不缺席了。过道里还举办圆桌会议,一张淘汰下来的圆桌面,放在一个破旧小木头箱子上,再铺一张旧麻将布,老太太老头们就可以打扑克了,打够了扑克就是出来坐着,一坐坐到该做午饭,吃完午饭再聚一起坐着,坐着可能就是个闲聊,也可能根本啥都不说,也不会特意瞅谁看谁,我到觉得她们看楼下垃圾箱的时候最多,因为我去年在垃圾箱边发现一棵被扔弃的花决意救救它,就带上来,邻居大姨见我在那栽种它,说都搁那一天了。你看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去年我曾经心里烦他们——总是监工一样的!(当然后来慢慢地觉得又很好——小偷永远不会来我家,就算我忘了锁门。)我刚搬来这个楼的时候天都快冷了,那会儿我从街上的五号楼一趟趟倒腾拿得动的东西,蚂蚁搬家一样的,那会儿人少,不太当回事儿。遇见他们在那坐着,也就装作很自然过去了(我是不爱被人注视的,他们往那一坐,我就总觉得被观察注视),偶尔会被逮住问几句,想到以后都是邻居住着,我也就算友好答复,心里想再其实也没啥,就当他们是自己曾经的邻居呗,哪里人都这样子的,昨天我看汪曾祺写他邻居老了也是拿个马扎子到外面坐着,原来那么有名的人都有这样的邻居,那种名人邻居按理也不至于乡村莽夫的才对,不也爱呆坐吗?那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以前想不开的时候心里总暗暗想他们怎么这么无聊呢,就那么干坐着多么枯燥无味!不浪费生命吗?就不会在家里宅着,练练字看看书侍弄侍弄花,或者做个手工?要是能写写自传那就更好了,或者也弹个琴呢?学学刷抖音快手?总归比这干坐着强了百套了吧,现在想开了,我就否定了自己了,我怎么能把我的想法安别人身上呢,反过来我这样做他们也许就该想这个人怎么像个耗子是的怕人,整天搁洞里猫着,哪怕到门口过道站站呢,哈哈,所以,我还是别想别人了,世界如果不这样,那还叫世界吗?
主要还是因为老了吧,人老了真的是越想越叫人悲哀的事儿,就拿我来说,前年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就像三十出头,可是一下子三四年过去,五十了!谁说年龄只是个数字的?那这个数字可不是写起来那么简单,好多好多事儿没干呢!年轻的时候隐隐约约想考个艺校,我觉得我学唱歌学得很快,唱歌一点儿不走调,小时候最开心的那就是上音乐课,一节课不知不觉过去了,下课了还沉迷歌声里,自己会逮了机会就唱,说起来我应该是不上学的时候听了喇叭里唱啊别人唱啊我就会不自主被吸引,就会学会了哼哼起来的,总是有点遗憾,怎么就没有人发现我的天赋呢,要不就是做个艺术体操运动员也好,她们身体的柔韧性也太好了!而我恰巧折腰压腿的不在话下,每晚上我在我的床上都非得把身体兜成个O撑一会儿才肯睡觉,我觉得这也是在勤奋刻苦练功呢!是看人家无论“隐隐约约”因为不敢不自信,不敢因为家里穷根本没有条件会供我学艺,不自信是害怕自己没啥天赋只是自己的空想,哎,最终我还是啥也不会,糊里糊涂到了如今,三十多岁的时候想学琴想学车,没实现,四十多岁不想学车了,学琴依然想,不能再拖拉了,我的条件也逐渐具备了,没什么好犹豫的!于是我会了简单的弹奏了了解简单的乐理知识了。有一扇大门为我缓缓打开……
你看起来有趣的别人未必喜欢,别人也许也喜欢,可是又未必能有你有条件,就是这样子。最近被我三姨拉进她建的读经群,三姨是多年的基督徒了,我姥姥还在的时候,肺病厉害,家里穷看不起病,有传福音的传到她那里,因为只有有病的人才需要医生,当时说的信耶稣不用吃药打针就能好,我姥姥信了,那会儿我三姨四姨尚未出阁,跟着我姥姥信了,小时候的我假期常去我姥姥家,每晚吃了晚饭后我三姨四姨带着我去聚会,就这么的,我也就半信半疑地半信半不信着到如今,悟了很多很多,越发觉得圣经真的很好!我一向觉得无论信不信耶稣,读读《圣经》绝对很有好处,我打算系统学习学习,半懂不懂的也不行啊!
罗翔说的对,很多宗教教育人要爱人爱人,爱人类,范围太大了!会给人老虎吃天不知道从哪下口的感觉,解决办法,爱你身体具体的人就好了,你的家人亲戚朋友……爱你所能接触到的人就好了,让所有遇见过你的人感受到你的善良温暖,你就荣耀了神了。别让人接触了你后说,这个人还信耶稣呢,做事做人怪差劲,那这罪可太大了。我从来没敢想以后什么复活啊被提啊的,我觉得我做的根本不好,有时我也会想偷懒,也会想享受也会有虚荣,哎,我又哪里合格呢?!我只要得到一些智慧亮光照亮我不迷路我就很感恩了。
屋里隐隐传来花香,在幽深的夜里花香也浓了,白天只有鼻子凑近才闻到的,是我一棵叫一帆风顺的花开了一朵,洁白的小帆船一样,挂帆船的杆儿像车前子的穗儿。
今天刷到《盐镇》,易小荷写的四川自贡一个小镇十个女人的写实生活,确实几乎是现代版的《呼兰河传》,里面的女人们生活在父权夫权的夹缝里,那些男人给她们伤口撒盐,盐,并不全是坏东西,至少做菜少了盐没法吃,人体离不开盐,盐还有防腐作用,比如用盐腌咸菜,可是伤口撒盐却是残忍的。女人写了女人,如今又被女人读,多年前我看过“我叫刘小样”人都是有灵魂的。我早已经懂得不能单单站在我的位置看对方,所以我不能发出“她们为什么不离婚”的疑问,也不能假设她们怎么样会怎么样,只能沉默,在残酷现实面前没有“如果”没有“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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