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每天的放学时间是下午5点，从学校到家大概五公里，得走一个多小时。燕子去的是外婆家，她从小就跟着外婆长大。
外婆已经63岁了，满头白发，在相当岁数的老人中，这头发算白得彻底了。但燕子觉得白发其实很好看，外婆的白发更好看。
今天学校发了奖学金，一等奖15块钱，燕子拿了二等江10块钱，她准备给外婆。还没进村子，老远就瞧见外婆与村里的老人一起坐在礼堂门口的石板凳上。每个人的身上都围着一条宽大的围裙，围裙底下提着一只火熜。围裙加火熜那就是片温暖的天地。燕子两手往后固定住书包，一阵风地跑了过去，熟练得把手伸进外婆的围裙里，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燕子刚一动作，外婆就捏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冷，手套呢，又不戴上？”
燕子撩围裙时跑进的冷风与冰冷的双手瞬间将热度降了下来，强烈的温差让她感到细细麻麻的温暖从指尖传来。
“忘戴了，在书包里。”燕子笑嘻嘻地问答，然后把脸往外婆温暖的围裙上凑。
燕子的记性很好，哪里是忘记了，她就是喜欢粘着外婆帮她烘暖双手。不上学的时候，燕子也爱跟着外婆，走到哪跟到哪。外婆与80来岁的太姥姥在小屋子里能聊上一上午，燕子就坐一上午。邻居都说外婆是个有福的，子女不在身边，倒有个孝顺的外孙女。外婆只是笑笑，然后用脸蹭蹭靠在她手臂上的燕子。这是她们俩最亲密的一个动作。每一次，燕子都在想，我可以再孝顺一点。
在燕子二年级时，有一天的语文作业是用“希望”造一个句子。所有的同学都写了很灿烂的梦想，希望成为一个飞行员，希望当一个警察，希望医术高明，拯救苍生。燕子觉得那些希望离自己好远，她只想每天回家等着老人们讲老早的故事。那次作业老师的批语是“优！真情实感！”
燕子写了：“我希望外婆永远不会死！”
可是，哪有永远不会死的人呢？
“赶紧回去吃饭，饭还热在锅里。”外婆放开已经暖和的双手，催着燕子。燕子站起来，往上耸了耸书包往家跑去。
锅里热着的是油炒饭，没有蛋，是梅干菜加猪油再加了一点点酱油炒的，那是燕子的人间美味。燕子没有开灯，就着窗口微凉的光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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