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识字糊涂始

人生识字糊涂始

与“人生识字忧患始”相比较，“人生识字糊涂始”的境界应该更上一层。从两句谈及的话题看，主体都涉及“人生”，而“识字”则是人区别于其他生物的独特能力。至于是“糊涂”，还是“忧患”只能因人而异了。

文字是人类演进史的符号记录，更是人类文明发展史的表征刻录。人类文明起于文字产生之前，但是因为很多只是简单的物什标识而大大消解了人类文明史的丰富多元，这也无形之中为人类全面认识文字产生以前的文明带来了麻烦。社会向前发展，文明向前演进，人类对文明发展轨迹的认识与重视也在不断的加强。其中，文字的产生为文明发展脉络与轨迹的留存提供了最为重要的媒介资源。

从现在的视角审视文字，只不过是简单的笔画按照一定顺序和规则组合在一起而已。其实，人类社会上每一种新事物的出现都不是横空出世、灵光乍现的产物，都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的淘洗和生产实践的检验。文字出现之前，不论是青铜器物，还是陶瓷花纹，它们都不是简单的符号样式，都被赋予丰富的语义和情感。只不过它们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而且是在有限的时空和对象间具有约定俗成的意义指向。因为是实物，在日常生活交往和使用过程中有诸多不便。于是，智慧的先民开始对笨拙之物的形象记录进行改造加工。这样，结绳记事应运而生。不过，由于该记事适用的范围有限而且时效性和对象性也无法从真正意义上解决生产生活中的实际问题。

社会向前发展，生活的需求日益丰富，人类交际的范围在不断地扩大。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用以记录和反映人类演进的记录媒介也在不断地发展演进。由之，具体变成抽象、小众变为大众、实物变成符号，文字在慢慢进化的过程中产生。因为是为了满足人类生产生活和生产实践的需要，所以文字自产生始绝大多数都是音形义的复合体。由于不同的文字被表征着不同的人类生产生活实践活动的意义，所以组成文字的笔画与间架结构就丰富多样。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意义，不同的功能，当被大量运用于现实生活，为人类的生产实践服务时，以文字为载体的语言不仅具有表情达意的作用，以书面语言呈现的文字对人类历史发展的原貌还具有记录和接续的功能。

当然，文字这一功能的彰显只是在人类社会中发生，只能借助人类对其进行挖掘。这样，因语言文字进入人类的生活，与社会历史的发展缀连在一起，文字、文明也就成为人类区别于一般生物界的最为重要的标识。而人类由于识得文字，生活和人生的时空也随之得到无限制地扩展，人类的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元，生命个体的生命体验也变得丰富多彩。纵观文字的形成历史，它不是简单的点横竖撇捺的部件组合，也不是冷冰冰的符合缀连，而是始终与人类社会的发展史紧密贴合的。确切地说，是与人类自身的生命紧密关联的。基于此，认识文字，从某种意义说就是认识人类历史；觉解文字，就是体悟生命的本身。显而易见，作为人类所特有的智能性精神活动，识字不单单是认识一种符号，更是感受隐于文字背后的更为丰富的意涵和情感思想。

认识文字，感受思想情感，不是简单的技术性劳作，而是一种复杂的精神攀爬。在这个过程中，不是以局外人的视角审视，而是以隐性的当局者的身份进行观照。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文字的温度与质感。不管是集体智慧结晶的书写，还是个体生命心路历程的刻录，文字与生命本体结缘也就具有了丰富的世情性和人文性。识得文字除了能够清晰了解人类从洪荒时代走向现代文明的路径，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年那月人类历史演进的生命律动。自人类被赋予这种特殊的智力功能，人类在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人与自我的关系时不再单纯地局限于物质的层面，更多把视角投向思想和情感的角度。

其实对文字的观照，因个体生命的处境和遭际不同，所站的高度也不同。简单而言，认识文字恰似人类对山水风物的感受所经历的过程一样。“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似山，看水似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表面看只是文字的改变，其实更是思想情感和生命层次的变化。就文字的本身而言，它是静态的符号存在，不同的人从中间读出的味道不同，附加的个体生命体验也就不一样。从不认识到认识，这是生命本体质的飞跃。之所以这样说，源于识得文字，其生命中沉睡已久的人之为人所特有的潜质被挖掘出来，他们对生活、社会和人生投注的视角就发生改变，生命时空也就随之发生变化。当然，认识文字只是浅层的，随着对文字密码破解的日益增多，对宇宙人生观照的广度与厚度也随之被拓宽。当然，在文字的世界中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精神的徜徉体验更多的是一种外在的存在，如果能够在自我与他者间架起一座对话与交流的桥梁，读“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时能够激活自负的因子，品“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时唤醒家国天下意.....文字就不再是与自己无关的生命记录，更带有了些许自我生命呐喊的意蕴。

家国天下的赤子之心的书写带有鲜明的个体生命的印记，品读这样的文字，除了感染于抒写者人生的韵致，更能够体会到生命的担当。正是源于作者喜则喜之，悲再悲之，所以品读前世留存的文字，自然会引发人生的共鸣，产生“忧患意识”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这种“后之览者，有感于斯文”的识字之境算不上至高境界。对文字的觉解，如果能够抵达苏子的“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高度，品读文字时 “宠辱偕忘”，“入乎其内，出乎其外”，文字对生命的浸染可能会更深更透。当然，“难得糊涂”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而是站在更高的层次观照世情风物、觉解人生。不过，这种境界，凡是识得烟火味的生命体要达到，绝非易事。“慢慢走，欣赏呀”，有了方向和目标，行走时，就不会偏离轨道；摆渡人生时，就不会迷失方向。

（安徽省霍邱一中城南校区，陈士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