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哥请客记

   

    二中出校门左转三百米，有一家杨记小酒馆，临街，店子不大，摆上三四桌，坐在里座的客人出来都得吐气收腹，碰上像有四个月身孕的宋祥明起身小解，两桌人怕有一半人得起立避让。

    贵哥请客那天还好，到了晚饭点，馆子里才一桌客人。

    打了一下午麻将，贵哥手气旺，独赢一千二，赌术幼稚的老王输了六百，平原和老罗平摊剩余六百。贵哥平时就好请客吃饭，这回赢了钱，更是变本加厉，四个人兴冲冲地到了杨记，点名要吃猪头肠子钵。

    菜上一半，微笑的老李循着肉香味也来了。他最近评上了高级职称，一天到晚咧着嘴乐。老王看着就来气，他职称评分倒数第一，又怨不得了别人，不敢在学校施展大摔碑手，砸了公示牌，只得暗地里烦恼，想借酒解愁，偏偏又不到一两酒量，左右为难，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任凭老李招呼也不理会。

    猪头肉炖得滋滋地响，馆子里洋溢着浓浓的肉香味。除了老王，另外四人都是半斤八两的量，喝到兴致处，老李把外套也脱了，将内衣一掀，露出滚圆的肚皮，拍了拍，吩咐贵哥道:  “再拿一瓶，四人平分！”

    贵哥喝了半斤，脸上像上了一层釉，说话像舌头咬断了半截，声音是越来越高，却越来越不清楚，在喝完最后一杯酒时，他至少问候了老板一百次娘，可怜的老板不敢得罪客人，低眉顺目地随贵哥呼来喝去。

    一顿酒喝到将近十点，结完帐，贵哥还剩六百多，踉跄走出酒馆，手一挥道: “走，洗脚去!”

    平原一听洗脚，喜不自胜，眼睛愈发眯得厉害。平原偏爱严肃的综艺节目，最喜欢非诚勿扰。对于每期台上二十四位女嘉宾，从身高相貌到年龄学历，平原比孟非还清楚。一想到洗脚城，平原恨不得让所有的洗脚妹站成一排，满足他一颗审美的心。

    老罗倒无所谓，他只惦记他输给贵哥的三百钱，他在心里算了算，刚才敞开肚皮吃，又喝了半斤酒，大致吃回了一百多，洗一次脚，又回来四十，应该差不太多。

    各怀心思，五人又到了一家洗脚城。领班把老王，老罗和平原安排在一间三人房，贵哥和老李在隔壁。

    门一开，三个洗脚妹拎着水桶来了。平原以专业眼光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洗脚妹，明明是三个大妈，长得一副虎背熊腰的模样。三个大妈偏偏又学小姑娘说话，嗲声嗲气地问道: “三位帅哥，让我们服务好不好?”

    老王吓得差点连晚饭都吐了出来，赶紧闭上眼，斜躺在沙发上，伸出一双可怜的脚，准备任人蹂躏。

    老罗袜子才脱一只，为他捏脚的洗脚大妈几乎要背过气去，整个房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酸菜味，平原赶紧开窗，一股冷风吹过，房里众人这才缓过气来。

  老王喝了半两酒，微微有些醉意，洗着洗着睡着了。老罗和平原趁着酒兴，一唱一和，开始用语言来挑逗两位大妈，大妈也兴致盎然，不自觉地加了几分手劲，捏得他二人满头大汗，直呼过瘾。

    等到老王醒来，一轮洗脚已完，正要走，老罗却和平原算起帐来，最终结论是，贵哥赢得麻将钱还未用光，他二人哈哈大笑，做出一个令老王匪夷所思的决定: 把脚再洗一遍。

    可怜的贵哥在结帐时，面对帐单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瘦骨嶙峋的老王更惨，经过两轮惨绝人寰的凌虐，两脚沾地就钻心地疼。

      贵哥结完账，口袋不多不少还剩十块，他坐上的士，暗自庆幸，冲着如水的夜空，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漆黑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这真是美好的一天，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