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步入社会,我在县城的一所学校做图书管理和文印工作。属于临时工性质,那时候还没有打工一说,每月挣一百来块钱,除去伙食和必要的生活开支,所剩无几。
有一年暑假,大家一块做针线,闲聊天。从小我们姐妹在家没有闲的时候,要么上地干活,地里没活就在家里缝个鞋垫、搓绳或者做家务。上学时,我每年暑假一双鞋垫缝到一半就开学了,剩下的二姐添起来,算是我一假期的功劳。那天说起来爹没穿过买的鞋,爹的鞋都是家做的布鞋,鞋帮是妈做的,鞋底是矿上淘换来的旧皮带,比布鞋底耐穿。
回到单位上班后,我就琢磨着给爹买一双解放鞋。
解放鞋好不容易开了支,我就去七一市场买鞋。到了柜台,找见了解放鞋。售货员问要多大的鞋?我傻眼了,不知道爹穿多大码的。
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通讯,甭说人手一部的手机了,就是村里也没有一部电话。我也不晓得去问问别人参考一下。
从小,爹给我的印象就是话不多,除了地里的活就是家里的活,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在忙碌。下雨天,歇个雨工,也弄一堆高梁秸回来缚笤帚。爹先用八吊,把麻皮弄成绳子,缠在八吊上一大疙瘩,约摸够用了,就开始缚笤帚。
网上截的图下着雨,外面泥水淋淋的。家里的一大块空地几乎让父亲都占了。高梁秸先要用丫乃浸一下,好变软从而有弹性。未缚的高梁秸放一边,缚好的放一边,都是湿漉漉们。爹垫个麻袋片坐中间。先要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然后再根据高梁箭杆的长短缚在一起。大笤帚、小笤帚,扫院的、扫地的、扫炕的、扫面板的,自己用的、送给亲戚朋友的,爹歇一个雨工就能都做好。
我给父亲买的第一份礼物爹总在忙碌,说话很少,即便说话,也是很简短的。因此,我们从小都怕爹,顶嘴是万万不敢的。爹给个眼色,我们就知道该做什么。爹在我心里,一直是高大严肃的。
我在柜台前踌躇了半晌,想着我穿39的鞋,爹怎么也比我的大好几个码。大两个码肯定不行,42不知占不占?为了保险起见,我最后拿了一双43的,花了13块钱。
那时候,一个月回一趟家,车费大概得十块。学校倒是每周都放假,如果每周都回家,车费将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我就就近到矿上的姨姨家住一宿,或者干脆就住在单位。晚上偌大的一栋楼,就我一个人。天一擦黑,我就钻回宿舍,反锁上门。地上跑的小虫子,我从来不舍得伤害它们,总算是个活物,任由它们从黑暗中爬出来,爬过中间的空地钻到另一边的黑暗中。
我们叫它老扎煞待我把鞋子拿回家,才知道爹穿41的鞋。那个时候,大概买东西少,也不知道拿回来再换换。
那双大了两个码的鞋,爹就当拖鞋穿了,天阴下雨时趿拉上,比布鞋少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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