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毛是个奸商,古镇一条街上的摊主们都这么说。所谓同行是冤家,抹黑竞争对手是常事,可要是所有摊主都这么说,就不由得人不信了。
周来在街口附近支了个摊子卖许愿灯,小小的一盏玻璃灯球,染了各种颜色,里面放截蜡烛,烛光透过彩色玻璃,摇摇曳曳的很有意思。游客买了灯,一般都不带走,而是点亮了挂在古镇各处街道边的老树枝桠上,挂上去的时候许个愿,祈求愿望成真。
李小毛就在他旁边十来米远,也拎着些五光十色的灯球,脸上笑嘻嘻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招徕游客:“美女,看看这盏紫色的梦幻许愿灯,跟你的白裙子特别配,只卖五十一盏,买了我的灯,我帮你挂在最高的树枝上,保你心想事成!”
“这家伙仗着一张小白脸,花言巧语净骗游客钱,二十块钱进的货,他敢卖五十!”
跟摊子上翻看许愿灯的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周来斜眼盯着不远处卖力吆喝的李小毛,鄙夷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把我们街的名声都搞坏了,奸商!”
女孩望望死皮赖脸纠缠白裙姑娘的李小毛,厌恶地皱皱眉:“是挺讨厌。”周来指指摊前摆着的硬纸板:“明码标价,三十一盏,五十两盏。”“啊,差这么多?”女孩惊喜地掩住嘴,“那我要一盏……不,两盏吧,替我爸妈也点一盏。”
“诶,好嘞!”女孩选好灯,周来手脚麻利地替她拆了盖子,点亮蜡烛,两盏灯一盏淡紫,一盏粉红,晕染出朦胧的光。女孩一边一盏提着,满怀憧憬地去寻找合适的树枝挂灯许愿。
夜渐渐深了,游人逐渐稀少,热闹的街道也冷落下来,街边的各个小摊,卖梳子的,卖真丝手帕丝巾的,卖手串的,卖平安符的,也陆续收摊回家。李小毛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收了嬉笑,慢慢晃到周来跟前,把手里几乎一盏没少的灯往他摊位上一放,鼻孔哼气:“哼,一晚上又骂了我多少回?”
周来今晚生意好,点开手机数着支付记录,一边数,一边笑吟吟地敷衍他:“没几回,我还夸你长得帅来着。”“切,就你,肯定又说我小白脸没好心眼儿。”
终于盘完账,周来心花怒放:“三千二百一,老规矩,刨了本钱三七分,给你转过去了啊。”见九百块入账,李小毛垮着的脸这才露了个笑模样,对周来挥手:“走了啊,我明天上午有事,晚上再来。”
周来喊他:“哎,等会儿我,收了摊请你撸串去。”李小毛摇头:“不去啦,奶奶不见我回家,睡不安生。明天一早带她去复查,得让她早点睡。”
周来掰掰手指头:“哎呦,这么快,手术完仨月了?得,明儿上午我也不出摊,开车送你们去。”“不用,我们打车就行。”“嗨,跟我客气啥,反正没你这个反面衬托,我生意也好不哪儿去。几点出发?我去你家楼下等着。”
李小毛沉默了一会儿,抽抽鼻子:“周哥,多谢你。要不是你,我奶奶手术费都凑不够,三个月前就……”“哎哎哎,打住啊,大老爷们煽啥情,快走吧,别让奶奶熬夜等你。”
李小毛“嗯”了一声,低着头走了,没走出十米远,就听背后周来喊他:“哎,我可是无利不起早啊,明天早饭你包了!老赵家肉包子,两屉!”
“呸,你个奸商!”李小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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