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呦
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苏九九五岁那年就在全家族面前唱起了九九艳阳天,那孩子唱的那叫一个标准,把家族里的长辈们逗得开怀大笑,一人给了小丫头一个红包。
团团圆圆的家族盛宴开始,苏九九在外有些见识的姑姑笑着打趣苏妈妈
“嫂子,你跟我哥怎么生了这么可爱的丫头,也不知这孩子将来谁能当成她的小哥哥。”
苏妈妈生性温和,脸颊红透一片,不喜跟人打交道,只好低声笑了笑不说话。
那时苏九九就只知道冲着大人们一脸嘻嘻的笑着,倒是后来有一个外戚,苏九九管她叫外祖母,老太太有些迷信,非嚷着让苏九九抓周,可孩子都已经五岁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嚷着说试一试,苏爸苏妈看大家热情,不好推辞,便依着进行。
那天回家苏九九除了拿着老一辈人发的红包之外,另只手一把玩具枪一乐一乐地被抱回了家。
苏九九在长大一些成了村里的霸王花,整天身后跟着一群小喽啰,那些孩子都管苏九九叫老大,整天神里神气的小丫头呼风唤雨,前呼后拥。苏爸苏妈都是乡里的老师,为人安静平和,只有苏九九这一个女儿,很多时候苏九九骑个小自行车就穿过乡里跟村里连的那条土路,直奔学校。有时候村里人三两议论着这孩子长大了不得了,非得翻了天不可。
这年暑假苏九九带着一帮孩子去不同的树上抓知了,一抓一个准。
“妈妈,我又带回来了十只,给九儿吃。”
苏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出来就看着这个整天往外面疯的女儿,早上刚给换的衣服又脏兮兮的
“九九,妈妈说了不要把衣服弄脏,你自己看它是不是又脏了。”苏妈妈拍着小丫头裤腿上的尘土
“妈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对了妈妈,我看到咱们旁边的人家门打开了,”
“那是你杨叔叔回来了,杨叔叔常年不在家,在外面工作,如今一家三口都回来了。九九,妈妈告诉你,杨叔叔有个儿子,跟你同岁,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你愿意当他朋友吗?”
“我知道了妈妈,那我把这刚抓的知了送给去杨叔叔家,去看看新伙伴。”
“好,注意安全啊,妈妈等会做好饭叫你。”
苏九九就在这个时候遇见了比她大两岁的小哥哥,杨鹤。
苏九九进门时杨鹤跟她打了个照面。
“那个我来给你家送我刚抓的知了,本来是给我们九儿吃的,现在都给你。”
杨鹤比苏九九高半个头,看着这个傻傻的女孩,他使劲想笑,但还是憋住了,拿起递过来的那包用网子网住的知了,小丫头就脸红的“逃跑”了。
一个月时间孩子就打成一片,杨鹤正式成为苏九九这群孩子的一员。
这天苏九九在院子写作业,墙那边抛过来几只核桃,杨鹤站在梯子上,冲低头的苏九九打暗号。
他唱“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苏九九望着阳光刺眼间一脸傻笑的杨鹤唱起“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杨鹤看着笑得跟花儿一样甜的苏九九,用手指着地上的核桃“苏九九,我爸带回来的,给你尝尝,我觉得不好吃,你先吃一点,好吃我这里还有呢,都给你。”“杨鹤,你等我一下,其实昨天我妈妈已经给我吃过了,她说让我给你分点,我觉得这个好好吃,就想自己吃,没有给你,对不起,我们一起吃吧,你来我家。”
那是第一次苏九九感到很难过,她很害怕大家不跟她玩,就告诉杨鹤不要说出去,她知道错了,再也不做自私的孩子了。杨鹤看着这丫头快哭了的表情,赶紧举双手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孩童的人乐趣多源自校园生活。
杨鹤四年级第一学期才转来苏九九的学校,好在苏九九这人挺上道,总是跟他一起上下学,两个小朋友也是在那个时候建立了一种别人都无法闯入彼此领地的缘分。
很多年后苏九九想起他们上下学时她总是捉弄杨鹤的过程。只不过那个时候只想着尽情享受过程,忘记了此后回忆时的那份感觉罢了。
苏九九小学全部的文艺时光都献给了一首歌——九九艳阳天。
升入初中,不管多亲密的朋友,大多数都有自己说不出的小秘密,苏九九不再唱着九九艳阳天,杨鹤也不再给她伴唱。
她不爱学习,杨鹤总会陪着她一起做作业到凌晨十二点
“苏九九,你也该成熟了吧,我总不会陪你一辈子,以后的路你自己也要学会走啊。”
她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杨鹤说的话,很少有月亮直线照耀着她的窗口,今晚的光线格外亮丽,适合做梦。
“杨鹤,你以为你谁呀,咱两谁也不欠谁”
他们认识这些年来头一次苏九九终于忍不住哭泣的眼泪,尽管她总说谁哭谁懦夫,情绪到了那里,她自难情控。
其实杨鹤说的没有错,他是不会陪伴她一辈子的。
杨爸爸给儿子报了好几个班,就是希望将来这些技艺能够有所体现,他们很少在一起写作业了,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上补习班。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高中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分叉口。
在这之前,苏九九作出了一个选择,她辍学了。
杨鹤读高一的时候,苏九九外出找工作,好几年没有回来。
因为厌学,苏父苏母跟苏九九不再说话,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回家的原因。
高中学业很重,杨鹤也鲜少回家,几乎三个月回一次,其实是他自己不想回来。每次回家经过的那座吊桥,苏九九走时跟他说的话都会越发深刻
那天的苏九九很美,她把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穿着她妈妈的碎花短裙,细长的手指涂满了大红色的指甲油,鲜艳的嘴唇说着伤人的话
“杨鹤,我要走了,很多年来其实我一点都不适合学习,跟你在一起,也是觉得自己有一个朋友伙伴,可以说话的那种就好,我老会欺负你,下次我回来再说那三个字吧,我走了。”
“苏九九,等你回来亲口对我说那三个字。”
光怪陆离的社会,让那个初来乍到的少女无法适应,后来听说在招收女兵,杨鹤高三那年,苏九九去了部队,成为一个新兵,肩负保家卫国的使命和重任。
每当夜深人静,其他人都进入睡眠中,她开始想念杨鹤,枕头底下那张杨鹤寄给她的自拍照,已经长成肩宽臂长的男人,她想似乎这些年他们越走越远,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个把核桃分给对方的自己了,至少不能否认时间确实改变了一些悄悄然的东西。
苏九九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杨鹤第一次来部队看望她,旁边的队友都打趣地问她是谁,当时已经在部队历练的老道深沉的她霎时羞红了脸。
女为悦己者容
落花流水本应相濡以沫
“九九,我不能在等你了,我要去国外了,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你曾经想跟我说的三个字是什么”
“那时年少,一直没能告诉你,我想亲口对你说,对不起。希望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杨鹤不知道,苏九九这一年就要退伍了,她本想这一天告诉杨鹤:我喜欢你,可最终成了遗憾。
可待最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苏九九三十岁那年,阔别故乡五年的杨鹤回来了。
五年很长,又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跟苏九九是在同一家公司认识的,那天加班到很晚,我们就彼此聊聊人生一些难忘的事,她就跟我讲了这个故事。
我问她
如果后来他没有出国,你们会在一起吗?
没有人知道结果,就连苏九九自己也说不清这些年她的人生。
后来某一次下雨了,我正要回家,看她没有伞,独自待在公司楼前,正要朝她走过去,有个车刚好停在了她面前,下车的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他搂着她,小心翼翼地护到车里,车身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我才想起要趁雨小快点回家。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曾经她故事的男主角,但是幸福是实实在在掌握到她手里的,其他的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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