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滑滑的,一片氤氲朦胧的空气。记忆依稀是模糊的,回荡在二十年前梅雨透湿的老石头房和染绿青苔的灰瓦间。人快到中年按说很多事都能看得开了,在北京待的日子也近半数,每到这样春天的雨季,乡情的思念还是像道旁汩汩的流水止也止不住。
此刻却只觉得整个人空荡荡,像个空心稻草人,站在图书馆三楼的落地窗边看着下面男男女女撑着花花绿绿的伞来来往往。她从来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城市,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纪,这个时代。她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活在那个听着街边市声的年代,晃晃当当的电车,拐角处叮当作响的三角老式凤凰牌单车,一大早叫卖糍饭团的小摊贩,还有这样的雨后,深深小巷子里叫卖桂花的声音。
记忆的闸门打开,却流不出什么新意。倚倦了,回头一看,发现人走了大半。墙上的摆钟板着脸,一刻不停地赶着,赶着,给每个人的神经上发条。吃饭的时候到了,可是梅却一点不饿。
喜欢雨季,这是唯一能与回忆勾连起来的时刻。静静地在窗边看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就像大哭了一场,心里好痛快。不用流泪,不用在意周围人大惊小怪,看着雨一滴滴打在玻璃上,打开窗,深吸一口气,这是最快乐的时候,她可以暂时忘掉一切烦恼。评职称、写论文、讲课、学术、同事……一个人的雨季,静悄悄。
忽想起那年去日本京都,也是在一个雨霖霖的季节,纤尘不染的石阶,樱花满地。举目是东大寺廊檐上挂的风铃,风过耳,远处电车想起,遂想起儿时动画片过马路的电车声,恍如化作记忆里的那个片中人,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岁月神偷》的导演罗启锐到北大参加放映活动时,曾说过儿时记忆如何给予他创作上的灵感,那个捧着金鱼杠子的小男孩就有他的影子。他送给她的签名写的是一句很玄的话,类似:镜中之镜,梦外之梦。
有时候或许在生命的某个瞬间,真的会有“入梦”“化蝶”之感。也许是记忆作祟,由某物入境,也许是情绪通感,为氛围所动。但就是这刹那的“逃离现场”感,让人抽身而退,拥有了某个喘息的瞬间,不为具体的生活琐碎而困,单单享受那一刹那的自由,或许是一瞬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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