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阿城的《遍地风流》,初看时,没有惊艳,再看时,才品出其中的味。
语言极其简练,情节看似也简单,时代背景下,人性的幽微藏在不经意的几个字或一句话中。
比如《阴宅》,三人盗墓,老刘,小刘,大韩。小刘自愿下到底部,东西一件一件被提上来后,大韩就把拉小刘的绳子扔到窟窿里。老刘随即把窟窿里填满了土,不用说,小刘只能死在里面了。到最后,“天大亮,等头班长途车的人发现老刘死在厕所里。”
看似平常,细品,越细品,越后背发凉。
《乌合之众》中说,人性的幽微在于,人总想着改变别人,不想自己改变。
《洁癖》就告诉你,不想改变的,任你如何打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的。
老白有洁癖,癖就是改不了的病。特殊时期打压下,人们以为把老白改好了。
书记上门时,发现“白粉墙,白漆窗框,白桌白柜白椅子,白床白被白枕头,高低不平的地都是白的,工具书用白纸包了,只有墨水儿是蓝的。”
打压及肉体上的折磨,能改变的大概只是外表,不想改变的,以另一种形式藏了起来。
想起了很多父母和孩子关于游戏的对抗。
简单粗暴的没收了一切,以为就可以切断改变打游戏。事实却是,反抗性不激烈的孩子,以更加隐秘的方式继续着,反抗激烈的孩子,干脆自暴自弃,毁掉自己对抗。
对抗,暴力,磨损的只是肉体,改变的只是存在形式。
无形看不见的精神,才是最强大的。
即使强大如精神,面临生死时,活着才是本能。
《炊烟》中,人濒临饿死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口吃的,活下去。
“水汽散了,我看见了,锅里煮着小孩儿的手。”
毛骨悚然!
莫言在《丰乳肥臀》中也写过,被买了的七姐本来有教养学识,但在饥饿面前,一切都回到了基本的欲望——吃口饭。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特殊环境下,暴露得更彻底而已。
文明是在和幽微人性斗争中产生,但有时也是不堪一击,就如戈尔丁在《蝇王》中写的一样,人性经不起考验。
但我们依然呼唤文明,呼唤美好的人性,惟其如此,才能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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