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获诺贝尔文学奖奖,就看了他的处女作《远山淡影》,不过一直没读完。平淡无奇的笔墨,零零散散的故事线索,没有交代清楚的故事,一切都给人种压抑的感觉。初读实在是看不下去,搁了很久,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是不多见的。以前读一本书无论如何会看完,特别是小说,不读到结尾感觉是极不舒服的。
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长崎,回家找出这本书继续读,不过基本也是睡前读两三页催眠的节奏,这两天总算读完结局,如释重负。记忆碎片构建的悲凉氛围,在主人公的叙述中现实和谎言的交织,母女,父子,无法启口的往事,又似乎必须留下痕迹。
移民英国的寡妇悦子对故乡日本的回忆,开篇就抛出悬念------女儿景子死了。而另一个在英国出生的女儿妮基看起来却非常冷漠。母亲跟孩子间的小心对话,想着的却是陈年往事。在长崎的朋友佐知子和她的女儿万里子,一对很特别的母女。
佐知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原来优渥的生活沦落到独自带着女儿在生存线上挣扎。她一心渴望改变生活现状,可以带女儿离开日本。甚至为此交了外籍男朋友弗兰克。不过女儿万里子并不接受这个“新爸爸”,也不愿意离开日本。于是母女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万里子甚至以死相逼,但最终还是被带到了陌生的国土。
对于陌生环境的适应,需要很充分的思想准备。显然万里子没有,佐知子也没有。新生活依然处在矛盾的境地里。万里子也终于在母亲多次违背誓言后,选择了放弃生命。虽然小说并没有言明,万里子是如何离开的。但对母亲佐知子的伤害显而易见。一心想为女儿好的母亲,最后却亲自伤害了女儿。
作为母亲很能理解她想为女儿好的心情,更能理解她亲手毁了女儿的心痛。只是故事发生的背景,让看似单纯的亲子矛盾有了更深的意味。二战后的长崎比日本其他地方更加恐怖,除了战争带来的伤害,生活的动荡和不安全感让战争中处于弱势群体的妇女和儿童更加无所适从。
佐知子虽然努力工作养活自己的孩子,但她没有更多的能力给予她更好的生活。对未来的惶恐不安,让她把离开这里,改变环境作为唯一的生活目标。当一个人经历了那样的创伤后,逃开是人之常情吧。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刻,留下的不只是一个坑洞,更是无数人心中无法填补的“黑洞”。无论最终去到哪里,这种被黑暗吞噬的感觉会虐人终身。
“我一直觉得那座雕像长得很丑,而且无法将它和炸弹掉下来那天发生的事以及随后的可怕日子联系起来。远看近乎可笑,像个警察在指挥交通,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一尊雕像,虽然大多数长崎人似乎把它当做一种象征,但我怀疑大家的感觉和我一样。”
今年去长崎看到了这座雕像。想到《远山淡影》里的这段话。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们以为可以了解的心情毕竟和作者,以及他笔下的人物相去甚远。但小说的可贵之处正在于作者用不着痕迹的笔触,引领我们到达了一个生活中不会发生的境遇,跟着主人公的命运浮沉,悲喜交集,并且在同情中反思,安逸中警醒。
掩卷长叹。再看封面上的一片灰色的远山,孤零零的伫立在苍茫大海之间,沾满水滴的镜头,分不清,是雨,是泪……虚无与恍惚之间,不知是故乡渐行渐远,还是“近乡情更怯”……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往事不堪回首吧……
远山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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