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Jackson暗恋过的那个学长发了一条朋友圈说: " 最后一天了,尽管舍不得,再见。 " 配图是一组他一个人去泰国旅行的照片,背景是霓虹闪烁的暹罗广场。
Jackson的手指卡在点赞的按键上,始终没有按下去。
2
去泰国,曾是千玺17岁那年最想做的事。
那时他穿着松垮垮的校服和泛旧的板鞋,指着精品店里暹罗广场的明信片,跟一旁正在挑选礼物的学长念道,“等以后有了时间,我一定要去泰国看看。 "
起因不过是高中暑假一个闷热的雨夜,原本去学长家补习功课,补课结束后,两人闲来无聊搜了某瓣高评分电影,无意间点开了一部名叫《爱在暹罗》的电影,从此便对泰国的Siam Centre有了执念。
大学毕业时,学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储蓄卡,说: " 不到八千,咱俩凑凑,穷游的话应该差不多了。 "
Jackson摇摇头说: " 风景又不会跑,等两年再说吧。 "
学长说: " 可是工作起来咱们就很难有时间了。 "
学长失落的语气太过明显,Jackson只好告诉他,自己打算离开家乡去北京试试,口袋里的钱得用来维持生活。
纵使他不想离开,可现实摆在那儿。
3
那时候他还不叫Jackson,他只有一个很普通的中文名字。在他走进朝阳区的高级写字楼里之前,他都没觉得那个名字有什么不好。
直到同事手握着Starbucks的冰美式问他: “你英文名字是什么?大家在公司都叫英文名的。 ”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他只能红着脸胡乱编一个英文名字,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这楼里的大多数人。
从此,他变成了公司里永远在做图的设计师助理Jackson,也变成了北京拥挤人潮中无人问津的甲乙丙丁。
在不知道熬了多少次夜以后,Jackson终于从设计师助理变成了能独立承担项目的高级设计师。
涨工资的那个月,他毫不犹豫地从郊区几平米的合租房搬到了公司附近,虽然那间房子每个月都要花掉他半个月的工资。
他终于不必担心新买的衬衫会在地铁里被挤皱,也终于可以每天早上从容地吃个热乎的早餐。
也是在那天晚上,他久违地给学长打了个电话,不断地向他描述自己新房子的样子,以及最近新接的项目有多厉害。
他们两个都学的设计,当Jackson为升职加薪搬新家开心时,学长早已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
学长是他的目标,没有谁知道,无数个熬夜加班赶设计稿的时候,学长是他唯一的动力。
等他说完,学长在电话那头问他: “ 亲戚又安排我相亲了,你呢,要一直留在北京吗? ”
学长是孤儿,父母因事故去世多年,大学时期谈过一场为期三个月的恋爱,后来恋情无疾而终,至于分手原因,学长没有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不过他没想到如此优秀的学长现如今竟沦落到要靠亲戚安排相亲来找对象,手机那头的人也不恼,跟着Jackson一起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Jackson扬起的唇角逐渐僵了起来,原来他们早就长大到家里催婚的年纪,可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有个不可能的人。
他暗恋学长十年,他跟女孩谈过,也试着走出柜子认识一些柜子外的人,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纵使他孑然一身,可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勇敢,勇敢到毫不顾忌地将一切坦白。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帝都的生活节奏,但为了生存下去,他有很多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还有很多想在这个城市完成的事没做诸如此类的借口。
学长听后,默默叹了口气,用很慢的语气对他说: “那,要照顾好自己,累了就回来。”
学长的叹息究竟有何含义,Jackson没有时间多想。
他对着手机点头,应了句:“好。”
然后,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他们没有屏蔽彼此,但谁都没有联系过谁。
枕头里藏着发霉的梦,梦里住了个无法拥抱的人。
4
去年国庆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打算多请几天假去一趟玉龙雪山,问他要不要一起。
他想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因为在27岁的这一年,他突然发现一起长大的那些人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没车没房没对象。
他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年龄的恐慌,他想攒钱,想给自己在这城市里安个家,于是连一日三餐都不放过的开始节省。
而关于17岁那年明信片上的那个地方,只能再次被新出现的愿望顶替掉。
他的生活里好像总是有数不清的事情,让他一次又一次放弃原本想要做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生活推着走,以为自己并没有做选择的权利。
但这一刻,他看着学长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句 “再见” 和照片,才终于明白:
哪有什么不得已,人生所有的错过只是不够坚定而已。
如果毕业那年,没想那么多选择去穷游,自己的青春里是不是就多了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如果同事问自己英文名字时,大胆坚持用自己的名字,那些被署着Jackson的作品会不会看上去更像自己的?
如果在他离开前,勇敢说出那句喜欢,今天是不是就会多一些洒脱?
他常常劝自己,风景总在那里,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
但,风景不会动,人却是不停在走。
他想起《请回答1988》里那句经典的台词:搞怪的不是红绿灯,不是时机,而是我数不清的犹豫。
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不计后果的反抗,我们年轻的时候把这些叫做勇气,长大以后却把它叫做冲动。
于是,在看到他这条朋友圈动态时,他主动联系了他的学长,打了这通跨国电话。
电话接通后,Jackson直奔主题,说出的话语无伦次,没有丝毫逻辑可言。
心跳加速,手都跟着颤抖,以往在公司里带项目跟甲方爸爸斗智斗勇沉着冷静的Jackson早已不知所踪。
“千玺,你——”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欲言又止,电话那边回应他的只有沉默,Jackson瞬间后悔,他暗恋他整整十年,毕业之后他一直努力活成他的样子,如果他不打这通电话,或许他们之间还能做个朋友,可现在话说出口便无法收回,越想越难受,到最后强忍着鼻子酸楚,说了句:“哈哈哈不好意思玩大冒险输掉了别在意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了。”直接挂了电话嚎啕大哭。
他早已成年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可此时却哭的像个无措的孩子。
可能对学长来说,每个人都可以替自己这个甲乙丙丁。
可是对Jackson来说,没有人可以是他。
难过这东西吧,难是难,但终究会过。
5、
那晚Jackson是怎么睡着的,他一点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艰难地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些暖意。
于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起床,洗漱,眼睛的红肿不断提醒他告白无果的暗恋。
慢腾腾的换了个衣服,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破格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请假,实在不行就辞职,他想出去转转,去泰国也好,去丽江也罢,他想要改变现状。
他想了很多,关于工作,关于今后的生活。
当他拿起手机开机的那一刻,来电提醒短信维信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他看着那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他笑出了声。
那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
最美好的时光,从来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而是今天。
那个你喜欢的人,一定要在最喜欢的时候紧紧抓住,那个你想去的地方,一定要在最想去的时候去看看。
别想太多,20岁的喜欢要在20岁说出来,40岁的烦恼就留到40岁再去解决吧。
6、
“虽然我们没在一起,但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此刻我很挂念你,请小心照顾好自己。”
“即使生活没有那么容易,还是希望你在我的未来里。”
“我在你最爱的城市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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