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夜晚

作者: 8751d7bc2deb | 来源:发表于2019-04-15 07:08 被阅读2次

    今年我已经大一了,距离五年级已经过去了多久呢?一个1年,两个三年,整整七个年头了。我,距离你越来越近了。

    那一年的那一天,你永远停留在你的33岁前两天。那一年,我弄丟了我最敬爱的亲人,失去我一直以来抬头仰望的对象。那天晚上,所有平静的表象被打破,在你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平和忠诚的平衡者了。这个家,终于变成了好几块。

    那天,路灯好亮,而我本该在这之前已经封闭知觉,和往常一样沉入梦乡的。

    你在你的卧室里抓到了一条蛇,活蹦乱跳的大肥蛇,够卖好几十块钱。你当即就捏着那蛇七寸把它带上了集市,果然得了一笔钱。你高兴了,用那钱买了四只香蕉,因为我和弟弟想吃。

    我们如愿以偿的每人分到了一只,吃完就继续去弹玻璃球,玩的开心极了。过了一会儿,快四点了,我该去放鸭子了,于是拿着如意棒去放笼子,把鸭子赶到马路对面的田里去。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我吃到了香蕉,美味的香蕉。一高兴我就想唱歌,一唱歌我就想在田里多待会儿,吹会儿风,最后,我比往常慢回家。

    我为什么要慢回家?为什么不早一点?哪怕一分钟也行啊!阻止他们,阻止他们——可是,改变不了。

    我回到家,一个坚硬的物品砸了过来,我躲避不及,被砸蒙了,是一个杯子,仔细一闻,酒的味道很重。我一抬头,却看到和奶奶争夺酒杯的你大声嚷嚷着“要喝、我要喝酒啊——”声音又弱了下去,妥协一般的,低低哀叹“我难受啊,妈啊,给我、给我酒喝——。”所以,刚刚扔杯子的是奶奶、还是、你?忽然,你的声音高亢起来,“不喝了,不喝了!哈哈,我不喝酒了!”一眨眼,你就跑到了那间房,锁死了门,一扇木门。

    我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干、什么?啊?终于,奶奶先反应过来,大叫“快开门,柳宝几,开门啊!你要是不开门,就再也别叫我娘,我当没有你这个崽——你是要气死我才心甘喽!好,你等着,啊!”奶奶用手指抠门缝,我也用力撞击门希望把缝隙撞大一点,该死,平时可以从缝隙里面伸手指打开的,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呢!大约两分钟也许更久,门那边没动静了。我和奶奶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撼动那扇坏了好多次的木门,你已经躺在门前了吧。在你喝下去之后,你难过吗,还是、解脱呢?

    所有的锋利的金属物品和有毒物品以及重要物品都放在奶奶的房间里,本是为了保管,现在却正好方便了你自杀。

    时间越长,我们更加急躁。最后,奶奶留下唤你,我去别人家借锄头。我匆匆忙忙把邻居从睡眠中叫醒,拿了锄头,邻居不放心我们一家老小,帮我扛着锄头,帮我们砸门,把你挪出来。我蹲在旁边看你,却什么也没看见。我噙着泪,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现在,我要联系村里的赤脚医生(二叔)和我的姑姑(医院的医生)。

    我背着那两串熟悉的号码,快速说明情况,我尽量说的重一些,我想救护车会不会来的快一些。

    我先打给二叔,他很惊讶,继而暴怒,恨恨的说马上过来。他大概要三分钟。

    我再打给姑姑,姑姑说她要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可是我知道至少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我回到饭桌,看了看从一开始就在沉默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我的弟弟。我走过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碰了碰他的肩,“哭了吗?”他曾经一哭就喜欢把头埋在胸口,拔也拔不出来。

    果然,他哭了。我笑了。

    “这有啥好哭的,他又不会死,这么多回了都……”“不一样。”他抬头了。

    他说:“你不知道。”眼泪掉了下来。

    我没哭。

    二叔来了。

    又来了一大帮子人,当年我被车撞也来过的人。

    二叔说看这情况必须送医院,不过直接打120由于区域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的,必须联系姑姑,让姑姑带地区医院的急救人员来。我忙说,已经打给姑姑了,在来的路上了。他说,“那行,我现在掐人中,看还有反应吗。”

    一掐,二掐,拍打脸颊,没有反应。

    旁边的人说着柳宝几这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啊,并提议挪起来试试,幸好二叔阻止得快啊!

    二叔继续努力掐,唤,问可能听到、可能回应。

    几番下来,你半睁开了眼皮,浅笑,“呵,呵……”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声音也几近无闻。

    奶奶扒拉着你的衣服,竭嘶底里地唤你“柳宝几啊,柳宝,我的宝几啊!你说句话,喽!”

    周围的人看不过去,要她轻点,你现在动不得。二叔也劝她,冷静。

    是的,冷静。

    我对二叔说,“我去看看救护车来了没有。”

    “也好,安静点。”

    我不回头的跑去了大马路,只恨我跑的太慢,只想早一点看到希望的曙光。那时候,我还是相信医院可以治好我小小的世界里的那些“小小”的病的。

    好久好久,我看到了大马路的路灯。原来晚上是有灯的。我跑上了大马路,我向着我记忆里的医院的方向跑去。我踩的一步比一步重,却一步比一步慢,我要更快啊!这样,恐惧就抓不住我了。

    终于,救护车与我擦肩而过。

    我笑了,脸上凉凉的,心稳稳当当的。

    我迈着有力的脚步,一步一步,往我们的家走去,有你的家。

    我感觉夜晚的凤如此温柔,比我之前好几次被锁在门外时见到的实在要许多。我走走停停,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我平复呼吸,问村里人,你呢?二叔呢?救护车把你们接走了?

    他们告诉我,安心在家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我在爸爸妈妈住过的房子里刻写着自己的名字,在后面加上“已死”;心中只愿你能活着。

    我开始相信恶人长命,好人易死。

    我希望和你平分寿命。

    我灌了一碗又一碗白开水。

    我吃完了剩下的最后一个香蕉。

    我太饿了。肚子饿,心也需要填充。

    姑姑打电话回来说你和她说话了,还笑嘻嘻的。说你刚刚洗完肠胃。

    弟弟已经睡了,我揉开他紧皱的眉头。

    你会回来的吧。


    他们把你的尸体用货车拖了回来。

    之后的日子,与你无关。

    你把你的好都给了我们——你的妈妈,你的哥哥姐姐,你邻居,你的朋友,你喜欢的人,还有我和弟弟;但却总是不透露一点一滴你的痛苦。在我们为你难过时安慰我们,在你妈妈以及哥哥姐姐担心老幺无婚配时积极相亲。也许你也是希望有一个陪伴一生的人吧,你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你待我和弟弟再好,却也担心我们会离你越来越远。你的好,你自己没看到。大龄青年的难受你最清楚,家人的焦急只会让你绷的越来越紧。

    蛇不一定能致命,人却可以,尤其是你在意的人。那个时候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再也无法走出黑暗了。如果我那天早一点回家,你会不会没有机会喝下那一瓶农药?会不会,之后你会遇到一个人,她让你觉得,哪怕压力再大,也活着更好。人不就是复杂的生物吗?有时孤独无助到被所有人都抛弃了,只有自己郁郁独活;有时却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什么都撼动不了他。而我所说的这些,都只是追忆时的一些想法罢了,并没有什么用的啊。

    我怀念你啊!我甚至深深的爱着你的。我多么想和你在一起,替你分担一点你的痛苦。可是,我只是你的侄儿。我只能看着你为大龄未婚男青年的脱单事业而奋斗。我无能为力,我想,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终归,我这样的想法得不到实现,只会遭别人说教、唾弃。并且,你也根本就只把我当做侄儿。

    在有一天宾客来我们家,因为没地方住,我们一起睡。你做噩梦了,把我踹下床。我默默地又爬上去,却不敢再挨着你,只是缩在床脚。醒来后,我问你,“满爹,是不是做噩梦了?”你抱歉地说,“你以后还是和奶奶一起睡吧。”我明白了,我们不可能的。你的痛苦,我愿意却永远不能感同身受。我只盼你早日找到心上人共度一生,再也不奢求能与你同寝共眠。如果,你真的就这样好好活着,我该多么幸运啊。我会在之后的日子里,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你渐渐把重心从我和弟弟两个留守儿童身上转移到你本该拥有的你的宝贝身上,看着你比和我们在一起更开心,然后,我也就跟着开心了。因为我再也不把你当做一切,叔叔有事,侄儿服其劳,但我却再也不用关心关于你的更私密而且不容我参与的事情了,也就不用再求后悔药,再不奢望人有来生了。

    你知道吗?我和弟弟都超级超级喜欢你!每当你懊恼却压抑情绪的时候,我们就很想让你不难过一点点。我和弟弟合伙给你理发,自认为能忖托你的帅气,却无奈你最终只能剃了个光头,头上还有点点血迹。

    现在,我们离你越来越近了,更近,却碰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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