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潭影
在多数文人的 笔下,关于雪的景色的描写,都写的纯洁静美,雪花的洋洋洒洒,飘落的轻盈无声;还有积雪融化后的无形,蕴含着禅意般悠长的奂美。
而我经历过的那落雪场景,回想起来至今令人心里发怵;那夜的那场雪,那狂风卷着雪花情景,回忆起来依旧清晰如昨。
我们平常看到的下雪的景象,兴许也听到过雪落的声音,那声音实在太微弱了,微弱的如婴儿游丝般的呼吸声;雪花的飘落实在太轻盈了,轻盈的如飘逸的鸿毛;以至于雪落的声音,在我的记忆的表格里,没有留下丝毫的符号,雪落的声音,只能用心去感受了。
而我亲身感受,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雪的景象;是入伍后第二年。一个腊月里的冬季,我所在的部队,要进行四十天的野营拉练训练;部队沿着属于祁连山山系,乌梢岭西麓深处的大山谷徒步行进;乌梢岭属于祁连山山系,海拔4500多米,山顶积雪常年不化。
部队在一个峡谷里行走;那时部队装备十分落后,只有生活给养是军车拉着,团以下的部队的官兵都是徒步行军,夜晚的宿营都是住老百姓家,农户的家里都有大火炕,部队一到,生产队长在大喇叭里通知。家家户户都把大火炕腾出来,让部队的官兵入住。
有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大雪迟滞了部队行进速度;也是因为下雪,队伍到达住宿的村落时,已是晚间九点多;这是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山村,村子坐落在乌梢岭西北边一个山谷里;一个高低错落的山湾里,河床的冰层下,有河水流淌的汩汩声;沟壑两侧山峰陡峭,峰峦叠嶂,松树挺拔,灌木茂密。
部队每到一地,都会在村庄的进出路口布置岗哨;又会在离村子约两公里的路途,布置前哨警戒;行军中的被窝行李,装备的武器抢和子弹,60迫击炮,每个人的负重有三十多公斤;每天30多公里的徒步行军,已经累的精疲力竭;半夜轮到我换岗放哨,村子里的流动哨兵告诉我,顺着山谷向里行走,就会有哨兵看到你;半夜的深度睡眠里,让你去换岗,简直就是遭大罪;我一个人半迷糊着,顺着河床向山里的行走,感觉行走了两三公里的路程,才到了换岗哨的位置。
当诺大的山谷里,剩下我一个人时,脑袋陡然清醒多了;一声凄厉刺耳的喀嚓声,惊得我毛骨悚然,那是河床冰层的断裂声;那年我刚刚十八岁,瞬间,紧张和恐惧的阴影袭来,笼罩着我的周身;向上张望,高不见山顶,但见四野一片白茫茫;雪一直在不停的下,雪借风威,风助雪势,雪在山谷随风肆虐,凛冽的山风发出如骏马厮鸣吼叫声,在山谷里回荡;雪像细沙过筛,铺天盖地倾泻着撒落着,自己感觉有被雪随时掩埋的惧怕;河床上厚厚的冰层,不时的发出冰块断裂缝隙的咔嚓声,冰裂的咔嚓声音,一会儿在身后,你转身后一会儿又在身后震裂,我的心在战栗着,感觉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我此生度过的最恐惧的一个夜晚,一个小时的一班岗,惊恐万状的心灵写照。
这种高度紧张的惧怕,除了暴风雪的疯狂肆虐,还有山村的乡亲们说到,祁连山里也有熊,常有狼群的出没;惧怕的心理,是生来俱有的,我的冲锋枪子弹上了堂,食指就在扳机处,高度警惕着,准备应对随时出现的凶险;等待换岗的人就是等不来,一个小时岗我等了两个多小时,被寒冷气候冻的实在受不了了,换岗的人还是没有来;我感觉很诧异,就离开岗位直接回村庄里,原来换岗的战士因为害怕,根本的没有来换岗,偷偷回去睡觉了。
这就是我对雪的记忆,总绕不过那个祁连山的那个夜晚,以致每次坐火车经过乌梢岭时,隔窗远眺那条山沟,山峦依旧苍翠欲滴,溪流仍然汩汩流淌;四十年前的风雪夜,那夜的那班岗,那个让人恐惧的夜晚,刀刻斧凿般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修改于2017.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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