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和芦苇

睡梦中，梅香被一声轻轻的响动惊醒。她抬起头看去，是早起的芦苇，他在走廊里的货架上正翻着什么。见梅香醒了，芦苇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吵醒你了。”

“对不起”是梅香和芦苇的口头语。尽管是夫妻，两人之间，一些礼仪用词，比如说请，谢谢，也是他们经常说的。还曾让一些不熟悉的顾客，误认为他们是兄妹两人呢。

最先，芦苇并没有这个习惯，是婚后，受梅香的影响。记得很早以前，梅香和芦苇闹别扭，有一次，也许急了，芦苇张口出来一个乡间男人常挂在嘴边的粗话，让梅香一时睁大眼睛。以后，又有几次这样的事情，让梅香很是不快。事后，在她的强烈抗议下，两人约法三章，不骂人一项，就在其中。不知不觉，好多年过去了，芦苇再没有爆粗，也受梅香的影响，时常把一些礼仪用语挂在嘴边了。

梅香的脾气温和，那是出名的。早先，在繁华一条街做批发生意时，她有个外号叫“慧芳”。是一位来进货的老生意人率先叫开头的。梅香当然知道“慧芳”，她是《渴望》电视连续剧中一个隐忍，贤惠，坚强而又能干的女人，是熊脾气王沪生的媳妇。好媳妇慧芳的国民形象深入人心，还记得当时社会上报纸上，出了不少“慧芳”式的人物。

一想到慧芳，聪慧的梅香就想笑。年轻时的芦苇，也是一个动不动就急眼的男人，为着他的臭脾气，梅香跟着生了不少气。

但梅香毕竟不是慧芳，她可不会在受了气以后，轻易让事情如此过去。而她的那个芦苇，也毕竟不是王沪生。

芦苇来自乡下，也是一个能吃得了苦的农村娃。记得有一次，因为一点小事，芦苇又朝梅香瞪眼，刚要脱口说些理智外的话，梅香竟然笑着说了一声：沪生来了，慧芳快跑。刚刚还斗鸡一样，竖着冠子的芦苇，顿时就如皮球一样泄了气，乖乖地下了战场，去店里卖起货来。

“这么早？”听到芦苇歉意的声音，梅香说了一句。

“要赶在小鸟起床前到达，几十里地呢。何况五点左右，外边的路灯就要灭了。”芦苇知道梅香担心他走夜路，笑着解释到。

梅香知道，路灯灭了，天也正在放亮。

“近海温度要低一点，多穿点衣服！”梅香又跟了一句。

“放心吧。”芦苇拿了一个短相机支架，就走出门去。而此后不久，天也就全亮了。

初夏的天，依然是连续的晴好。有微微轻风，在空气中略过，一些树叶在动，碧玉片片一样。上学的孩子，上班的大人，电动车，私家车，这个点，一如既往的热闹。梅香也在店里不时地忙一会。

今年的买卖，确实不好，店里时常发现临期的产品。这给梅香添了许多营生，让她习文的时间一再缩短。

这一切，也许真的应该结束了。梅香看着眼前的一些该调换的货物，又一次想到。

其实，她和芦苇很清楚，真的是时候，认真去想想这个问题了。梅香已经领了一年多的退休金，而现在芦苇也几乎把精力全部用在摄影和写作上。这个维持多年生活的小店，似乎已经完成任务。

不知怎么地，一想到这个问题，梅香心里高兴起来，一时如小孩子一般，对不远的将来，心里竟然有了些许的期待。

不得不说，梅香和芦苇，对即将来临的中老年生活，已经有了些许规划。一路走来，有一些珍贵的特质，在命运不经意的保护下，还依然没有失去。每每虑到此处，心里就有了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