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dnight Rambler.

【1】

程剑桥中午醒来发现嗓子发炎了，炎症引起了低烧，醒来比睡着时更昏沉。他日常身体不错，一时间对身体的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到无所适从。

周延突然从门口探出头来，说Bridge你醒了么，你负责定一下车票酒店怎么样，我这会儿联系不到Fannie。程剑桥当下甚至想不起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但还是冲门比了个OK。周延说，你快点起来，我给你煮了面。他接着说，我出门了。

这位在夜店上班的大厨从不吝惜调味料，刺激每个人的感官神经是他的日常工作，于是程剑桥面前的这一碗面热腾腾红彤彤的。

刚才他是说要定车票么，目的地挺远，机票贵吗。程剑桥划着手机完成任务，一边非常缓慢地吃面，最终一点点全部吃完。让发炎喉咙的受热辣之刑，只为了对得起坏脾气大厨的辛苦。

以及碗底荷包蛋形状完美的温柔。

过了半晌，程剑桥给周延发微信，说，盖哥，搞定了。他洗了那只碗，接下来回到床上。躺下觉得该找两片阿莫西林吃吃，却懒得起来。

程剑桥晚间七八点的时候醒来一次，找来药吃了药。看见周延在微信问夜店下班后要不要出来跟兄弟们聚聚。他没打算回复，以免更多地解释原因。照旧回到床上。发了一些汗，额头却似乎更烫，包覆在其中的血管不客气地突突突跳。枕头湿津津的。

程剑桥把手臂搭在额上，想到了什么，抓起手机回复：盖哥，明天的早饭，想吃清淡的。

后来程剑桥被电话吵醒，叫他去周延上班的夜店。他赶去了夜店，被告知周延已经去附近的医院，他又赶去医院。终于在医院急诊部的等待区看到周延，他的胳膊被包扎，说是缝了几针，见到了自己也还是黑着脸。黑着脸罗里吧嗦地讲故事，乱七八糟的叙事，一会儿说伤口来自酒瓶碎片，又好像是说来自管制刀具，叙事中不忘夹带着“哪些人是哈批”的讨论，这是周延所有故事的永恒主题，讲到最后，无外乎迎来“遍地都是哈批”的核心结论。

程剑桥说不出话只能听着，听啊听的，一时间突然非常沮丧。他明明很少沮丧。他在周延身边一屁股坐下，拼命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周延终于从自己的抱怨中抽身，意识到不对，中止了讲述，讪讪地问，喂，你怎么了？……等不到回应。周延沉默一下，用未受伤的那一边的手挠了挠头，没头没脑地说，Bridge你看那个护士，屁股很翘。

程剑桥无心关心屁股，他在担心头部。他开始害怕头疼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爆炸。这一边，令周延意外的是，刚才吸引了他相当注意力的护士姑娘直冲两人走过来，张口就问，你们俩谁是病人。

周延撇嘴，妹儿，你这是什么瓜问题。抬手提示她注意自己手臂上的纱布。

护士姑娘凑近程剑桥问，你没事吧。程剑桥艰难地说，好像有事。用自己都不认识的声音。

周延一听就急了，说，操，你怎么啦。他嗓音嘹亮，在午夜的急诊等待区造成空前回响。

护士姑娘皱眉瞪周延一样。急忙领着程剑桥走了，程剑桥扭头看周延一眼，勉强丢给他一个笑容，有点复杂的笑容。

【2】

现在的程剑桥打着点滴睡着了。之前没睡着的时候，周延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显得有点慌乱局促的。程剑桥有点力气就用来笑他，用完这些力气，他说，盖哥，我要睡着了。说罢就真的睡着。现在的周延很想抽烟，又想陪着程剑桥，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手机没电了，护士姑娘不见了，夜显得特别漫长。

手机关机前，周延才读到那条关于明天早饭建议的信息。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摸程剑桥的脸。

灼热的部分该褪去了。

【3】

周延在女助理Fannie的指教下给程剑桥买了顶帽子。他不确定自己是为了道歉还是什么，反正他昨天心急火燎地让Fannie帮自己挑一顶程剑桥会喜欢的帽子。周延把帽子放在程剑桥房间桌子上的时候，心想，我没什么好道歉的，他发烧又不是我害的，我还受伤了呢。

过一会儿，周延再次冲进程剑桥的房间，把帽子改放在床头。

程剑桥今天不在家，说是去找朋友玩了，他还很年轻，有点什么病都好得很快。周延说，不要大意，别玩太晚，我晚上不上班。

晚上九点，周延收到了来自程剑桥的视频请求，他有点意外。

程剑桥说，盖哥，你猜我现在在干嘛？周延看不出。视频里的他身后是黑暗的窗，身边又像有点点星光。程剑桥说，我现在XX游乐园的摩天轮里，我今天陪XXX买了顶假发，她失恋了，让我陪她来坐摩天轮。我本来以为很无聊的，结果，当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个超酷。我把XXX送走，一个人又跑来再坐……

“盖哥，现在就最高——”程剑桥把镜头转向另一边，让周延看他由脚下蔓延开的璀璨夜色，又转回来，“每只成年的候鸟，都学会平稳的飞翔，woo~——”手臂模仿翅膀的韵律。

周延拿着手机就往外跑。

周延赶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游乐园已经关门了。程剑桥在紧闭的大门前站着，这地界冷清，他却不显得孤单。他蹙了蹙鼻子，说，盖哥你为什么总不听我说话的，我坐的那一圈就是最后一圈啊……

周延说，没事儿，我就是来接你。

迎接一只从夜空中归来的候鸟。

程剑桥说，盖哥你伤口还疼么。

周延说，废话。你发烧彻底好了么。

程剑桥说，（阿嚏）……就，我好像又感冒了，as u see。他摊一摊手。

周延说，操。

程剑桥突然上前一步，转180度面对周延，说，Hello！everybody，I' m Mr. Sneezy.

周延说，em……I' m MC！

程剑桥笑，说，哇靠押得太烂了。

周延推一把程剑桥，说，你管我……

程剑桥说，盖哥你脸红了。盖哥咱们这是走回去么。

周延说，不是。

两人继续走下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