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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诗人辅导员

第九章 诗人辅导员

作者: 黄辉huihuang | 来源:发表于2017-08-14 09:39 被阅读0次

    搬桌椅的那一夜之后,我对中文系一楼似乎有了好多情感联系。经常有事没事,绕道那里去看看课桌椅,就像看自己的作品。

    半夜搬桌子的事情,也被同学和辅导员知道了,他们还以为我是学雷锋,做好事,搬运抗洪物资。辅导员冯叔还在一次班会特意表扬了我这个后进学生,然后深情地说:“车大基同学,看着粗糙而吓人,但心思细腻而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他话音一落,就惹来女同学一片侧目和男生的起哄…

    我却出神了:心思细腻而心地善良?!妈的,这不是病句?我都忘了,受表扬的,是我。

    “冯叔”,当然是他的“简称”,他真正的外号是“诗人”,他说话就是这个风格,adj+and+adj(“形容词+而+形容词),比如,“这个叶同学,美丽而有才”,“这个事情,混账而王八”;“你这个人啊,捉摸而不定”,说他是酸腐的“诗人”一点都不夸张,诗人,才有资格写他妈的病句。

    冯叔怎么夸,我倒不以为意,反倒是那一夜在教室里做的梦,一直纠缠着我。我和小雅分手后,并没有关注她的情感事情。而和师姐阿玟暧昧了一阵后,也没有去跟踪她有什么感情发展,但那一夜的梦在预示着我什么,难道她们真的找了中文系的男伢谈了恋爱?

    不过,就算谈了,前女友和暧昧师姐的感情事,关我卵事?你自己不也是沾花惹草,没个正形?

    至于辅导员冯叔,我印象最深的是上次他约我们106宿舍的几个家伙,去后山青年公寓去找他宵夜。他一开口,我们就知道他是“鸿门宴”,没什么好酒喝。

    冯叔住在小河城学院的青年公寓,在后山湖边。说是湖,其实以前就是个鱼塘,更没有名字,学院的人都叫它“后山湖”。那湖面上有个破旧小红亭子,满是鸟粪和蜘蛛网,蚊子很多,没人愿意去那。但那几乎就是个地标式的建筑,据说,是个风水局,用来避邪的,至于是什么邪,众说纷纭。小红亭的对面,就是后山公寓。

    说起这个后山公寓,也有很多段子。因为这里有山包包,有水塘,还有密林,按理说,应该是美景优美的居家好去处,但因为人少,不是学生出没的地方,于是,成了小动物们的天堂,偶尔水边有白色鹭鸶,端午前后,也有昏了头的蛇窜到路边,吓坏路过的女老师;更吓人的说法,有人还看到了黄鼠狼和狐狸…有人说,这也不奇怪,这里解放前就是公墓…

    这已经很吓人了,但奇怪的事还不少。

    因为是青年老师的公寓,而且很多是单身老师,免不了跟学生似的,打打闹闹,吃吃喝喝,谈谈情,跳跳舞。每年结婚搬走一批,也跟着住进来一批新人。青年公寓奇葩多,比如有了精瘦的男老师很喜欢看“毛片”,也就岛国爱情动作片,每每找到本vcd光碟,就会呼朋唤友,聚众观看,一帮子光膀子男老师边看,边抽烟,边点评,评论起哄的声音大的盖过了片子里的哼唧声。

    后来,公寓里正直的其他男老师和羞涩的女老师联合上门抗议,并威胁上报学校工会,才制止了这些男老师的荒唐行为。

    于是,这个孤独的男老师找了片子,只有关起门来,自己看,非常的苦闷和孤寂,别人屋里“哼唧”是正常,他屋里“哼唧”是变态。后来这个孤独的精瘦老师辞职不见了。公寓里的青年男女才松了口气。至于,他那屋没人敢去住,经常还有人幻听,觉得里面有“哼唧”声。后来,空了两年,很多人都忘了这事,才有人去住。

    其实,这样古怪的年轻老师不只是他,也有女老师的。据说有个女老师也是单身,喜欢看电视剧,这算是正常,可是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喜欢点评,甚至开骂剧里的人物。一开始,别人还以为是她屋里起了争执,后来,才看明白,是她一个人对着电视机在一顿乱骂。这下吓坏了公寓里的老师们,特别是有小孩的老师们,防她像是在防贼一样。可是,这老师偏偏斯斯文文,温温柔柔,后来嫁了个做工程的老板,一辆法拉利接走了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小河城学院。

    这些八卦古怪事,就是上次在辅导员冯叔的单身宿舍吃宵夜的时候,讲给我们听的,听得我们哈哈大笑。

    其实冯叔何尝不是青年公寓的怪胎?他身高一米八的瘦子,一脸老相,满脸青春痘的疙瘩,像是被过多的荷尔蒙憋坏了,脸上瘦的一点肉没有,还戴着个黑边眼镜,占了脸的二分之一,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实际上,三十不到。所以,大家都叫他“冯叔”,而不是“冯老师”。冯叔说起话来,却是温柔得要死。本科是在小河城念的,留下工作了一年后,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师范学校读“外国文学”的研究生。镀金后,继续留校担任辅导员,没有人脉关系,没有女朋友,也没有钱势的“三无”底层老师。

    但我们还是蛮喜欢他的,一进学校,他就接收了我们两个班级。他招呼学生的秘诀就是“收拾一个班,先收拾这个班的男生;收拾男生,就是请他们去单身宿舍吃串喝啤酒。”他可能是青年公寓里,唯一经常有学生来吃串的老师,就凭这点,我们就服他。更何况,他还会念诗。

    记得刚开学,进宿舍的时候,我就看到门口端坐着一个人,黑眼镜,严肃的瘦脸,我还以为他是个副教授级别的老师。

    “老师,您好,请问106寝室在哪里?”

    “就在这!”这瘦脸笑得可疑。原来,他个高的身子,挡住了门上的门牌。

    我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忍不住瞥了下这个古怪的老师,他竟然挪了张桌子,端坐在我们一楼106寝室,摸出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因为106寝室正对着走廊过道,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看到他,这正是个好堂口。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了,装作不经意地问他:“老师,您看什么书?”

    “《平凡的世界》”他没抬头看我。

    我撇撇嘴,“这书,好看吗?”那书,我不用拿起来翻,就知道是盗版书。

    瘦脸老师爱抚着封面,“好看,拿起,就放不下。”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老师,你坐在这里干嘛?看小说吗?去图书馆不是更好?”

    他先是愣了会儿,然后这瘦脸尖声叫了起来,“我日,我是你们辅导员。在这里值班,迎接你们这帮卵儿。”

    其实,我自此进了外语系,就觉得冯叔是善良天真外加书呆子,他根本没搞清楚状况,他的“辅导员秘籍”里,写错了重点:在外语系,收拾的重点不应该是男生,而是那些“奇怪”,“古怪”和“妖怪”的女生。

    说起来上次邀我们去宵夜,就是想收服我们106寝室的几个混子学生。去的时候,我们都约定了,不用喝三杯,我们统统匍匐在地,高呼“辅导员万岁!”可是,冯叔开口的时候,我还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阿基,你小子有才,为什么要浪费你的才华咧?”

    我吓了一跳,抱着啤酒瓶怔住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冯叔开始数手指头了,“阿基,你看看你,你会写文章,会踢球,还会打架子鼓,听说你还客串过戏剧,多才多艺嘛,怎么上课老不去,考试常挂科咧?”

    除了我,所有的人都笑了,阿乙,金刚,菊花,还有阿鲁他们几个都笑了。

    我把烟屁股塞进了嘴里,没说话,大家都看着我,然后又去看冯叔,也不说话。

    气氛有了些尴尬,冯叔还没有回味过来,接着说,“阿基,你屋里的事,我也晓得了,我还跟你屋老头讲过,没事的,他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学习搞上来,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莫再挂科了。”

    “好了。”我举起啤酒瓶,“可以了,冯叔,我怕了你,你莫讲了,我改就是。”我喝了一口,“再挂科,我是你孙子。”

    冯叔扶了扶宽大的眼睛,像个爷似的,“我不要孙子,我要好学生。”

    这下,大家又都笑了。

    我忙手指他们几个,“你怎么不说说金刚,这小子也旷过课;还有菊花,也挂了科啊,还有阿乙,这小子恋爱观有问题啊。”

    大家又是笑。

    那一晚,我们都喝多了,说了很多互诉衷肠的话,讲了许多推心置腹的事,扯了好些个黄色笑话,玩了很多不堪的酒令和游戏。

    最后,我们都在躺在床铺上,桌子上,椅子上,地上睡着了...

    朦胧中,我听到了,冯叔在嘟嘟囔囔:

    会有一天,雪落满了道路,

    盖白了倾斜的屋檐,

    我正想出门松松脚——

    是你,突然站在门前。

    树木和栅栏

    消逝到远远的迷雾中,

    你一个人披着雪

    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冯叔,你念什么?”我忍不住说,“哪儿有人?”

    阳台上的冯叔只留给我个瘦削而忧郁的身影,后山湖的上空是一片漆黑。

    “好诗。”旁边的阿乙撇撇嘴,”哈卵,帕斯捷尔纳克。苏联的。”

    他翻了个身,睡着了。

    我不知道,阿乙说的“哈卵”是指那诗人,还是冯叔,还是我...

    接着,我摸了摸用书做的枕头,也睡着了。

    (嗯,待续...假如觉得我写得差,也请不要抱怨,更不要觉得打赏浪费了两块钱,譬如在地铁口你打赏给一个弹吉他的人,你也不会抱怨他的演奏太糟糕的。是不是这样吧?最后,喜欢听故事,偶尔写故事,故事里的我,不是本宝宝。问问题,要打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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