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伐木挥汗雨,任务艰巨肉身扛。
薄竹箐的雾(五)5月中旬,连队接到上级命令,需要大量木材支援灾区,要求我们连队及时砍伐作好应急准备。这段时间雨水较多,估计是哪儿遭受了洪灾,需要大量木材去重建,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我的印象中每个兵安排的任务是直径不低于25厘米,长4米左右的三十根直圆木,由于这样高标准的圆木只有距离较远的深山老林里才会有,故而我们每天从天亮到天黑每个兵的任务完成量一般就是三根,少部分体力好的老兵则可以多跑一趟,完成四根的任务,反正连队主官承诺,任务是明确的,谁早完成谁早休息,当然也不能耽误自己的岗哨,该站岗就站岗,站完自己的岗又继续去完成运木的任务。
深山老林伐木处距离我们连队大约有三公里山路,路面崎岖不平,路上杂草丛生,蛇鼠乱串,蚂蝗猖獗,我们不论是打空手去,还是扛着圆木回来,都是打着绑腿,时刻警惕着,生怕遇毒蛇偷袭蚂蝗叮咬。砍伐处每天都安排有一批老兵专门负责挑选和砍伐,我们只负责搬运。在我记忆中,我运木一转的时间大约是三小时,空手走去大概要用四十分钟,最耗费体力和时间的是扛着圆木回到连队。估计圆木的自重大约六十至八十斤,我这体质差的人在运木途中,不知要歇多少次,我也不记得了!有个难堪而非常纠结的状况是,在陡峭的山路上,扛着近八十斤重圆木前行的我,一边走着一边还要作短暂的换肩休息,时间短了没歇够,时间长了又怕遇毒蛇遭蚂蝗叮咬,特别是怕耽误时间完不成任务。基本上从扛圆木的第一天起,我的两肩就一直肿痛着没好过,都垫了很厚的毛巾,打着绑腿的双脚每天晚上睡觉洗脚时都会清理出至少三五只蚂蝗,且被蚂蝗吸过血的伤口难以愈合,每次清理出蚂蝗后,我都用在卫生室领来的药膏擦拭患处,第二天又接着干活。每一趟扛木的感觉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清清爽爽而去,汗流浃背而来,双肩疼痛无处不在。
薄竹箐的雾(五)原本我也不是一个叫苦叫累的人,但我真的不是干重活的料,从小在家除了读书就是贪玩,家务活都很少干,像这种在大集体中超越自己负荷的磨练,真的是前所未有,不容自己说不行,说部队是个大熔炉一点不假。
经过近十天的煎熬,终于完成上级部门交给的紧急任务,连队首长体恤战士的辛苦,高兴的让我们休息一天,并加餐改善了一顿伙食。我们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洗掉身上的汗臭,换上清香的常服,挎上军用包,去寨子里逛逛,顺便在小卖部买条烟,买些日用品,然后倒床在自己的小被窝里看看书,写写信,想想未来,做做美梦,不问明天,只过今天,享受一次悠闲自在的好日子!
机缘巧合识笔友,内地边防架鹊桥。
薄竹箐的雾(五)刚刚扛完圆木,身体恢复没几天,我们又投入紧张而忙碌的训练工作之中。
老排长带领我们在机动三排训练工作不久,就调去连部任副连长了!同时又新来了一位桂林陆军学院毕业的排长,重庆人,他是我在边一连最铁的哥们,我当兵三年半,他就当了我三年的排长。他刚开始来到我们机动三排时,别说老兵没把他看上眼,就连新兵蛋子也没看好他。排长个子不高,待人温和,一说一个笑,看着温文尔雅的样子,不知道本事如何?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猜测着这位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的新排长,在机动三排今后的训练工作中会有什么出色的表现呢?结果通过几天的认识和熟悉以后,特别是排长所表演的单双杠陆军学院才具有的标准动作,一下子就折服了全排的战友,包括特拽的班长们。
要知道咱机动三排的三位班长都是来自原侦察班的成员,论军事素质个个都是嗷嗷叫的顶尖分子。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班长厉害,士兵也不示弱。
言归正传,班里有位跟我关系很好战友说收到一封小学女同学的来信正犯着愁呢,由于自己只有小学文化,错别字连天,回吧怕被同学笑话,不回吧又怕同学怪罪,于是就说请我帮他回封信,了个差事算了!一开始我对他说,没关系的!你想说啥子就写啥子,写完了错别字我帮你改就行了!结果不论我怎么开导,战友就是懒得动脑筋写,他说写信还比干重活累,他宁可干活也不愿写东西。最后拗不过战友的邀请,我终于代笔替战友回复了那封信。我之所以能理解战友的心情,是因为他那位小学女同学刚刚考取了某师范学校,战友觉得文化悬殊太大,所以才感觉那么为难。
回信内容中,按照战友的意思,我把战友想说的话表达完毕,并依照战友的要求,说明这封回信是我代笔而不是他亲笔所写,瞧我这战友多实诚。
没过多久战友的那位女同学又来信,同时也给我写了一封信,战友的那位女同学在信中对我不免吹捧了一番。后来战友感觉总是请人回信也不是回事,于是就尝试着自己写,不会写的字就问一下身边的战友,没过多久,战友能亲笔写信,文化水平也提升了不少。
没成想收到我的回信以后,战友的那位女同学竟然一时兴起,把我写给她的那封信在师范学校女生宿舍传阅开来。这也难怪,因为我在信中不仅较全面的介绍了我们边防一线的实际情况,而且字里行间处处充满着一群热血青年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励志精神。
最让我意外,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我陆陆续续的收到师范学校86级师范女生的十二封来信。当时阅读着那些充满朝气热情洋溢的文字时,如春风沐浴,似阳光雨露,那个兴奋劲就好比是中了大奖。我一边兴高采烈的回复着师范生们的信件,一边突发奇想的作出一个重大决定。我把那些所有信件也给全排的战友传阅,同时也鼓励他们给师范生们写封信,让内地和边防,学生与战士有进一步的沟通,做相互鼓励彼此支持的笔友,这样一来,学生可以把自己的学习搞好,战士可以干好自己的工作,同时也熬过多少个无聊的寂寞时光。
结果事情真如我所设想的那样,有兴趣的战友不仅回复了那十二封信,而且通信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我们换防到一号阵地之时,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二十位师范女生同我们的战友保持着联系,其中一号阵地居多,连部和三号阵地有少部分。
换防到一号阵地以后,我们与师范生们的通信交流越来越频繁。由于交通不便收信时间过于缓慢,平均收发一封信的时间大约是一个月。每次送走一封信就要算着日子,盼望着回信早点到来。而每次的信件都是特快贴邮票的!因为写的太多,每次这边去的是十几页,那边回的也是十几页,所盖的义务兵免费印章邮政所不认可,说当兵人写的信件都成包裹了!
终生难忘的一件事情,是换防到一号阵地国庆节那天,我们收到许多来信及包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群女师范生寄来的录音磁带,那是她们自编自导自演的专门慰问我们一号阵地官兵的文艺节目,内容包括:吉他弹唱《友谊地久天长》,《小草》,《诗意》,《故乡情》,小合唱《军营男子汉》,《少年壮志不言愁》,《濛濛烟雨》,《月光迪斯科》,散文朗读《青春》,《微风细雨》,《理发》,诗朗诵《别了!故土》,《等着我,小河》,《含笑花》,讲笑话《放学途中》,《如此学习》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节目。在一号阵地二班宿舍,从中午到晚上我们反复聆听着那盘录音磁带中的活泼可爱的节目,听着节目过节,真的是过了一次史无前例的特殊节日。
薄竹箐的雾(五)随后,应师范生们的要求,说就算不会节目表演,也要每个人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说一句祝愿的话也行。内容由我和排长策划编排,效果用排长的双卡四喇叭收录机录制,虽然说师范生们的要求不高,但我们一号阵地也不能让内地的小姑娘们失望,除了按师范生们的要求给每位战友录制了自我介绍和祝福语,我和排长及另外一名老兵战友也出了些节目,排长的吉他弹唱《外面的世界》,《故乡的云》非常精彩,我的二胡独奏《十五的月亮》,《望星空》也勉强凑合,老兵的吉他独奏《西班牙斗牛士》厉害,而一号阵地大合唱《战友之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说打就打》,《骏马奔驰保边疆》更加气势磅礴。
节目录制好后,在排长及战友们的全力支持下,一号阵地老兵们每个人都自觉自愿的送出一个小礼物,连同录音磁带一起打成包裹,由我送到连部,交给司务员并特别嘱咐一定要安全寄出,因为对于我们和师范生们来说都特别重要。当师范生们收到小礼物,听到来自边防线上‘可爱的人’表演的节目,果然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把个师范学校女生宿舍闹腾的沸沸扬扬……
直到退伍前与我保持通信的师范女生仍有六位,皆因她们从学校毕业分配到新的工作岗位后就失联了!也许都有各自的想法及不再联系的理由,但谁也不会责怪谁,毕竟彼此都在通信过程中获得了一些暖心的陪伴,打发了许多难熬的慢时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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