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春天(11)

作者: 南方散记 | 来源:发表于2023-08-28 06:34 被阅读0次

失去工作

梁山是怎样跌跌撞撞回到宿舍的,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从听到刘美丽说出婚期的那一刻起,他的思维就断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他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光地向上望着,其实他的眼底什么也没有,他近似于失聪失明。直到中午,工友们收工回来,梁山在床上硬生生躺了半天,不光一个翻身都没有,就是个眼神都没有变动过。他像一具僵尸般一动不动,把进来的工友们吓了一大跳。

梁山,你怎么不去上工,老杨到处找你。一个跟梁山关系不错的工友问道。

梁山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一动不动,始终保持着那个像死了没闭眼的姿势。

工友上来推了他一把,梁山顺着他推的方向滚了两下,待工友一收回手,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梁山,别装死了,我告诉你,你要赶紧打起精神来,你这样不请假,也不上工的行为,已经被工头盯上了,你要小心点,别到最后把工作给丢了,到那时有你哭的。那个工友恨恨地说道。然后径直走了,该说的作为朋友,他都已经说了,既然梁山他自己都不在意,何必为他干着急,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梁山也不是小孩子了,分不清轻重缓急,那是他梁山的事,与自己不相干。

一个中午又静静地过去了,略作休息的工友又去上工了。这个国营建筑施工队的活特别多,基本都是给公家做,不担心工钱结不回来,所以一直就很受人欢迎,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的娃儿,辍学后都想往这里挤,好拿一份稳定的工资。梁山这份工作,要不是他爹梁解放为他跑关系,他还得不到这个好差事。

直到工头老杨进来之前,梁山已经快在床上躺了一天了,滴水滴米未进,关于饥饿,他没有了知觉,只是觉得头有些恍忽,他看到老杨冲进来,在他的眼前伸出一只手晃动了几下,他的眼睫毛受到刺激,连续眨动起来。

你还没死呀,赶紧给我起来,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老老实实上工就给我走人,你不想待没关系,求着我想进来的多着了。老杨朝着梁山怒吼起来,一边试图把梁山拖起来,但没有成功。

老杨怒火中烧,他为梁山不听他的话,仍然无动于衷地躺着特别恼火。他一把揪起梁山就往宿舍外拖,梁山也不对抗,由着他连拖带拽地把自己弄出了宿舍。老杨不光是把他拽出了屋外,还把他的行李及生活用品一起打包扔了出来。

梁山,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们建筑队的工人了,你好自为之吧。老杨对着他毫不客气地宣布了开除令。九十年代末期,根本没有什么劳动法保护之说,梁山当初进来也是靠了老杨,现在落得没有工作,也是老杨要把他赶走,也正印证了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然也确实是他梁山有错在先。

丢掉工作的梁山也没有着急找工作,此刻的他万念俱灰,有没有工作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况且他也不差钱,做工攒下的钱够自己支撑一段时间。他带着行李在街上晃悠起来,晚上睡觉怎么办?总不能花钱住旅馆吧,那还是太奢侈了。他沿着街向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郝老师的书店。

梁山,这个时间你不出工,跑我这里来干什么啊。远远地看着梁山走进来,郝老师忙打听情形,他作为一个退休老教师,以他教书育人的经验,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的工作丢了,不用再去上工了。梁山平静地答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好好地为什么丢了?郝老师盯着梁山的眼睛,满腹疑虑地问道。

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上工,工头有意见了,把我赶出来了。梁山继续把情况说一遍,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郝老师不再追问他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说也无益。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难不成回乡下去种田?郝老师又不安地说了起来,他是在担心梁山的未来。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一边工作还能一边看书学习的真不多,太可惜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没想那么远。梁山有气无力地答道,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此刻他人生第一次受这么大的打击,有什么事比青春萌动的爱情更重要呢!

那好吧,你先在我这里休整几天,晚上店里没人,你就在这店里打个地铺先休息下,白天你去找工作,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我也不能长期收留你。郝老师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也算是单方面通知了梁山。

正所谓,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一刻梁山就是这么认定的,关于没了工作,他好像一点不急,仿佛是与自己毫无关系。

梁山去了人力市场,除了搬运工,其他的工种无人问津。以梁山的体力,搬运工这种活他是望而生畏的。他只能落荒而逃。

三天过去,已然无果,郝老师没有提让他走的话,但人家越是不说,梁山心里就越过意不去。他决定回乡了。爹年纪大了,家里也无人帮衬,回去帮帮爹吧,这么多年,自己从来就没帮上忙。

打好包,梁山背上行李,赶上头班车就回乡下老家了。

看着打包归来的梁山,梁解放发了会呆,还在琢磨着这不年不节的,咋就回来了呢?等回过神来一问,才明白儿子是丢了工作。这下轮到梁解放气不打一处来,他拎起手边的一把扫帚,朝着梁山劈头盖脸地打过去。梁山躲闪不及,额头已经挨了好几家伙。扫帚都打散开来,梁解放仍不解气,扔了破扫帚,顺手又操起一根扁担,两手紧握向梁山的小腿挥过去,眼看着就要打下去,梁山的娘李梅冲了过来,狠狠地把梁解放推了一把,梁解放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扁担打在了旁边的四方桌腿上,那桌子晃了两晃也倒地了,一条桌腿拦腰被打断了。

李梅嗷嗷两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梁解放痛诉起来。你这是要他的命呀,你干脆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算了。要不是你当年舍不得钱,他又何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再把他打出个好歹来,你让我怎么活呀。说完又是一阵悲天怆地的哭嚎。

梁解放一脸悲戚地坐在地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死了亲爹还要悲伤。也难怪,当初好不容易才给梁山找了这么个稳妥一点的工作,虽算不上什么体面工作,但至少也是有份固定收入,不需要像自己,辛苦种了一辈子庄稼,年年都是望天收,好与坏全靠老天爷赏口饭吃,遇上大灾年,不是旱就是涝,哪里会有收成,连肚子都搞不饱。梁解放费那么老大劲,无非就是不希望儿子再走他的老路,哪怕是在城里睡大街,也好过在这泥里摸爬滚打。可是现在呢?这死小子居然把这铁饭碗给弄丢了,叫他如何不生气了!他又何尝是想打儿子呢,他只是心疼那份好工作。但他并不知道,在他眼里的好工作,儿子梁山并不看重,不光不看重,甚至有点讨厌,否则也不至于说不要就不要了。

梁山看着一脸颓丧的爹,还有哭嚎不停的娘,心里升起了莫名的酸楚。这他妈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呀,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再度陷入深深的难过:我要到哪里寻找自己的光明呢?

(未完待述)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梁山的春天(11)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adidm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