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明天，就是暖暖离世一周了。思念之情有所减轻，但却永远无法忘却。

每天早上打开房门出来，都是暖暖第一个迎接的我，不停在我脚下打转。

每天下班回来，车库门还没完全打开，它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围在我身边不停跳跃，企图要咬住我。很多时候，“咬住”，是他喜欢给我最热情的亲昵。这是我最喜欢他的时候，因为那种欢迎式的热情，让人无法拒绝。我一边陪他上楼梯，一边不停地喊他“暖暖宝哦！”，他便三两级地爬楼梯，每爬两三级便回头看，舍不得跑快了，生怕了我不跟上来。

每天早上我吃早餐，他就会在旁边一边摇着很乖的小尾巴，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我。我只要一看他，他便心领神会般把双手搭上来，让我顿悟到喂养的真谛。

每次我一蹲下，拍拍手掌，他便立即飞奔过来面前要我跟他打闹。我习惯性地咯吱他，他更习惯性地仰卧着，挥舞着手脚，假装咬我。

我每天上班前，晚饭后，睡觉前，必定遛他。他心有灵犀般的喜悦，让我有一种神圣的使命。如果有一天我没完成这个程序，我是不敢也不舍得上班的、睡觉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突然噩梦般地消失在了那个我一辈子都从未那么痛恨过的周日的晚上。

很多人，很多事，在没有真正失去之前，你从不觉得他如此的重要。但也就在那一刹那以后，你开始拥有了巨大的悲痛。我的家人们从不知道我和暖暖之间感情那么深，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们都把他当作了亲人，习以为常，就跟刷牙前必定会挤牙膏般的自然。而正是这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自然，习惯到不能更习惯的必然，当它忽然消失时，你会觉得天地都变了一个样。身边的每一处，日常的每一事，眼前的每一幕，竟然都那么的违和，违和到让你难受，难受到无所适从。

其实终究世界也只是少了他，而已。然而恰恰就是少了他，足矣。

我开始觉得亲人们的可贵。爸爸的可贵，妈妈的可贵，妻子的可贵，女儿的可贵，儿子的可贵。甚至家门旁的那颗鸡蛋花树，那颗发财树，都突然变得可贵了起来。我不能失去你们了。从前这总是一个遥远的词，“失去”，今日突然那么近，那么近，像两扇重达千斤的门挤压过来那么近，无法呼吸地近。

亲眼目睹暖暖离开的那个晚上，当暖暖抽搐时，我还以为他卡住了不能呼吸，我还像个傻子般的把从网上学来的那种，从背后抱着他，不停地跳，企图把卡在他喉咙里的不知名实则也不存在的物体震出来。我足足跳了有两分钟。每次想到这里我就心痛。我这个无知的傻子，在他最后难受的时刻，我都不会把他放下，好好的陪他过完这生命中最后的时光。直到宠物店主夫妇赶来，告知我暖暖其实是食物中毒了，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竟然要失去他了。

不知所措。无尽失落。

店主问我还救不救，救的话至少要四位数。我立即说救。但随即他又说，其实肯定救不回了，就不要再折腾了。听到折腾二字，我心软下来了。如果他的专业判断是对的话，我怎忍心不让他安静度过最后这几分钟。几分钟后，他是对的，我是懵的，孩子和妻子是崩的，不停哭。最后的时刻，是我喊孩子下来跟暖暖道别的。妻子说别喊了，我坚持要喊。因为暖暖是他们的好伙伴，暖暖要走了，最后再让他们见见吧，道个别。哪怕伤心，也要道个别。

生命中，终究要学会道别。今天你们向暖暖道别，明天你们就要学会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道别。道别虽难过，但也是生命中必经之路。走过去了，你们也就长大了，明白了。明白了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从生走到死的过程。我们一生都在向死不断地靠近，但却要为了活得更有价值，活得更加精彩而努力。

暖暖在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来临，给了我和妻子旁人无法想象的鼓励和快乐，让我们走过了最困难的日子。暖暖也让两个孩子找到了童年回忆中一块的重要拼图，收获了满满的爱心。我非常非常感谢暖暖，你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更爱家，更粘家。上一次有如此恋家的感觉还是两个孩子初生时，每天都对回家充满了期待。宠物的作用，在没有养之前，在没有用心去养的时候，往往是被低估的。充其量不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吗？拉屎拉尿不麻烦吗？不会脏兮兮吗？其实当你真正爱他时，他也爱你时，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不讨厌了，不害怕了。

失去暖暖的第二天，是我本周以来的最低潮。我心底里不断涌现着我看过的那本《小王子》里的一段话：

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是的，我驯养了你。你，也驯养了我。在你之前，我没有任何的小狗；在你之后，我纵有无数的小狗，也始终不及你。因为，你是唯一的。暖暖，希望将来我也能去天堂的话，你一定要记得我最喜欢喊你的那句：暖暖宝哦~听到了以后，你要向我奔来，我会紧紧地抱着你。

（暖暖宝，2019.7.12-202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