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穷苦人家的儿子,打光棍是必然。娘又死的早。
终于有人给说亲了,是河边低洼处一个小村子里的姑娘,那家就养了这一个女娃,不漂亮,也算敦实,老人身体有些毛病,离不开药,干不了重活。日子并不好过,寻一个能招亲过来且肯吃苦的人。算是门当户对,各自也没个啥可挑拣的,就成了。
倒也不赖,不过两年,就抱了个大胖小子。男人能干,女人也不闲着,家里的老两口领着孙子,一家人脸上就多了笑。总算凑成个齐全的家。
男人是不惜气力,但老实,又没受过教育,说话做事不免有些粗糙,没规矩。不过,在村里干起粗活来也算是个好把势。又不爱闲着,成天的庄稼地里忙活,院里摊晒粮食,河滩放羊,担水,出粪,修羊圈,砌墙……没有他拾不到眼里的活。
妻子的黑膛脸也似乎掺了红润,吃苦的活都教他干了大半么,她就只管打打下手,做做饭,打理好家里。
一户人家的日子就过得美起来。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算踏实平稳。受苦人家,还求个啥,这就是最好的了。老太太嘴里见天阿尼陀佛。
孙子也在附近大一点的村子里上了小学。当季收的玉米换了钱就买了个小电动三轮车,老两口骑上就能接送孙子。一早一晚去隔壁的村子,见了同来接孙子的老人们说笑一番,日子也算过得称心。
其实,有条件的孩子都去城里上学了。留下的都是条件稍微差点的,还有很多留守儿童,专门爷爷奶奶管。所以聚在校门口的老人们就多。这年头,但凡是个正经人家,吃穿都不愁了,过来的老人们大都苦过,对如今的日子可是满足。在校门口的老人们就总是乐呵呵地互相谈论着。
后来,老两口渐渐明白了,还是大村子条件好,人们大都离了土地去镇上的厂子里挣钱,日子要富足的多。孩子们穿的就首先洋气,吃的果子种类也多,镇上都有卖的,手里有钱了也舍得买,菠萝,栗子,芒果……都是孙子闹着要时才知道的。可挤不出那么多钱啊。一分一分拿汗水换的,能有多少汗水。
就商量着把上门女婿托人送进厂子上班,多挣点钱?也送了礼,领上人还叫人家看了,没几日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没文化,不要。
只好踏实地过原来的日子。照样是闲不住。
一个热天,想把墙根用泥砌一砌,多弄点土,顺便还能补补猪圈。想到,就开上三轮去了半坡上,那里偏狭的厉害,一般没人过去,但土虚,成年两涯畔的土自己就一大块一大块往下塌。他看中了一块将要劈裂的土崖,把三轮停在下面,自己站在三轮上对着头上的土左右倒腾地挖、撬起来。四下无人,只有附近山头上一个放羊的老头。
老头是听见一个三轮停在了坡下,知道有个粗壮的人拿着把钎在捣土,也没当回事。不多久,就听见山腰“胡踏踏……”一阵闷响。震得脚下的地有些抖动。老头觉得不好,靠过去站在涯上往下看,人和三轮车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堆还腾着漫天气焰的土堆。老头大叫几声,没人应。急了,赶紧跑到跟前地里找人。总算找到了人,赶过来,从土堆里扒出了那个人高马大的老实人,已经咽了气。
入土那日,他那边来人“送他”,对着他的牌位说,娃呀,没白活,没断了香火,有人给你送终哩……
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娃娃正被人摆布着做出一应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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