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小舅回家买了两箱桶方便面,拿两桶放在姥爷、姥姥的坟前说,“爹娘,还记得我刚参加工作的那个暑假吗,拿回来一箱方便面,您俩竟没有吃上一口----”说着五六十岁的小舅,竟像孩子似地哭了。
1、小舅的童年
小舅是姥姥家最小的儿子,上面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小妹妹。
在那个年代,全家人吃饭都成问题,姥姥还是拿定主意让小舅上高中,考大学。
他们那个庄子叫桑竹园,有千把口人,人多地少。姥姥家孩子又多,长年是吃上顿没有下顿,衣服都是别人家孩子穿过的。
母亲说,她和大舅三四岁时就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到处捡塑料纸、纸片子,割可以买钱的草和树叶了。
母亲由于吃不好穿不暖,得了肺炎,没有钱看医生,就在家里躺着。
姥爷看她呼吸越来越弱,眼看不行了。就跑几里跑,到医院家,看到医生就磕头,才打动医生,来免费给母亲看了病,救回来一条命。
母亲从此烙下病根,直到现在身体还是病恹恹,大病小病从来没有断过。
姥爷和姥姥看着这些孩子们,实在是养不起,就把三姨送人了。小舅和三姨最亲,都是三姨抱着他,搂着他睡觉。
当他早上起床时,身边没有三姨,就到处找她。找了半天也不见三姨回来,就自己哭着到外面去找,邻居告诉他,你三姐送人了,不会回来了。
他回到家在地上打滚,哭着让大人把三姨接回来,但一家人没有一个说话的,就偷偷地摸眼泪。
有天天还没亮,小舅闻到香味。睁开眼看到三姨坐在他旁边,脸上都是泪。他咧嘴就哭 ,抱着三姨的脖子,久久不放手。
三姨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油炸的像面条一样的东西,香味扑鼻。她一把塞进小舅的嘴里。小舅顾不得哭泣,三下五除二吃下了肚子。那是小舅第一次吃炸麻馓,就像现在的方便面。
天亮以后,姥爷发现三姨回家了,二话不说,拉着她就送走了。小舅说,她的哭声像狼嚎,整个村子都能听见,最后越来越弱。
从此以后,小舅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调皮捣蛋,还跟着大人学干活,就是不喜欢说话了,唯一说的话就是:我长大了挣钱,把三姐接回来。
到了上学的年级,姥姥说服姥爷,让小舅上学,说这个孩子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六个孩子,总得一有个孩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姥姥的坚持下,七岁的小舅,带着全家人的希望走进了学校。瘦小懂事的他,知道自己的学习来之不易,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看书。
那时候没有课外书,小舅就把课本从前到后看了无数遍。就连数学计算题都能清楚地写下来。最后他借来比他高年级同学的书,开始背高年级的书。
凭着他对书籍和学习的热爱,小学成绩非常优秀,顺利考上镇上的初中,又考上了市里的高中。
高中可不比小学初中,都可以回家吃饭,还可以帮家里干活,学费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还是能省下来的。可高中是一笔好大的开支,学费、住宿费、伙食费等加起来,让这个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姥姥、姥爷愁得几夜没有合眼,最后自尊很强的姥姥,把所有的亲戚家走了一遍,借来几十元钱。
开学之际,姥姥给小舅蒸了白面馒头,拿了腌咸菜,和两床被子。瘦瘦高高的小舅,穿了一身大舅穿旧的衣服,一双大姨新做的鞋子,挎着姥爷当兵用的斜挎包。
一个清贫的农村少年,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和对知识的渴望,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百里之外的城市--亳州,开启他的高中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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