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很多景色,却没什么能比得上故乡的夕阳红和白月光。
滚圆的落日在不经意间摔倒,吐出一口昏黄的光溅在向阳的墙,屋后那大片大片的竹林都抹上了胭脂黄,热烈的晚霞羞红了天的脸庞,远处的山温和的出场,蜿蜒的溪流在歌唱,还有泥黄的小路,把故事传送到了谁家的菜园和老房。
袅袅的炊烟就该升起了,孩童赶着水牛从河边的沙洲回来,一两个深山里砍柴的壮年沿着岭上往下,玉米地里隐约挥动的刮子锄头,地堂晒着谷物被阿哥扫成一堆,又接着盛到箩筐里,有老头儿坐在门楼吸着大烟斗,阿妈们在厨房里正忙。
玩最后一轮“踢马”的游戏,在家人的叫唤中把‘马’踢开大家就各自四处跑开了,留下那个还在埋头数数的人,搔首挠耳地在喊你们藏好了吗,小伙伴们却都已飞快地奔回自家低暗的厨房。实木的饭桌和矮凳,灶头的锅里炒着中午的剩饭,阿奶正在给刚长牙的小阿弟喂米浆,贪玩回来得晚了,被在门口洗手的阿爹拍两掌头,在阿妈责备的眼神中接过碗筷,天也渐渐黑了。
月儿静悄悄的就爬到了枝头上,皎洁的月光亮堂堂,地堂像铺上了银裳,水池边的那汪池塘,明镜般静静的躺在地上,鱼儿们不时游动,打碎美好的想象。吃过了饭,家家户户便拿着蒲扇到地堂去乘凉了,妇女们聚在一起叨着家常,半大的孩子在你追我赶的打闹,玩得累了,便趴在阿奶的腿上,听她讲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晚风在柔柔地吹着,奶奶的蒲扇摇啊摇,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好像在一闪一闪地对着我眨眼睛。
这些事情,遥远得好像发生在上个世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没有哞哞乱叫的水牛在河滩洗澡、在沙洲吃草,一整片田野,用篱笆围着,成了承包的果园。山坡上随处可见的竹林被砍下,又种上桃李,再难看见,一年四季常青的景象。那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在什么时候铺上了水泥,多雨的夏季,再也不用在阿妈的督促中穿上水鞋,或者冷不丁在下坡的时候摔了一屁股的泥。小时候,阿奶在鱼塘边种菜,最喜欢拿着那个小小的水瓢,哗啦啦淋湿刚开垦的菜畦。或者是帮阿妈烧火,弄得一脸锅炉灰。现在有菜市场,有了电冰箱,却少了鱼塘。现在我们用电饭锅煤气灶做饭,尝不到的是柴火烧出来的香。我们有了电视有了电脑有很多娱乐消遣时光,偏偏异常怀念那些洒满月光地堂的晚上。
我常常在想,那些纯真的质朴的童年,是真真切切存在过啊吗。我们在竹林的树洞玩抓迷藏,把秋千架挂在门前的柚子树上;我们摘下大颗的玉米在篝火上烤得喷香,爬上高高的藤树摘下紫黑的小葡萄;我们成群结队奔跑着去学校,大声的唱着熟悉的歌谣,我们用稻禾编成跳绳,打发了多少寂寥。现在我一睁开眼,就能摸到枕边的手机,和它一整夜暴露在空气的微凉。幸而回忆却是暖的,它香甜我一夜又一夜的梦。
我们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啊走,总会有更美好的景色在前头。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构建和谐社会和全面建设小康,新世纪的口号多么嘹亮。古老的乡村,和简单的过往,低回浅唱,却诉说着内心深处最真的念想。
只道是留不住的是过往,回不去的叫故乡。
日暮乡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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