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博士毕业准备让去哪儿呀,文哥?”因为有一个老乡家里老人病故,奔过丧后,几个好久没见的人一起吃个饭。跟文哥相对比较熟悉一些,便找个话题聊聊。
“我是想让她争取进烟草系统的,你嫂子说到大学里教书不错,她自己可能想往医院或科研所方向走,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
“你想让她进烟草系统?一个生物学博士,进那里干什么?就是图工资高吧?”
“当然,这一点我不否认,就是工资。我这一辈子受的够够的,她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呢?人家单位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变着法的发福利,还没有人跟他们抢生意,多好。”
“是是是。”
文哥说的不可否认,对他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不足为奇。据我所知,他有个亲戚,在烟草公司工作,亲戚的媳妇在银行上班,两个人的结合成了这小县城里工薪阶层的绝对塔顶。且不说每个人每月工资都过万,就说发个奖金都几万几万的,还经常有各种名目的福利消费。而文哥呢?虽然平时看着挺乐观开朗的,其实心里的苦傻子也看得出来。他好像也混上个小副科,但又没有什么编制,这一点我总不太清楚,怎么有的有编制有的没有。他平时话很少,只有喝点儿酒牢骚就多了。说跟他天天一起上下班同工作的人,有的人在编,各项收入就都不一样了。同样的工作同样的付出,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还有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在某行工作,说是领导单位,常年没有多少事儿,工资却常年高高在上。虽然表面上在一起吃吃喝喝,但觥筹交错间,别说文哥落寞,任我们这些外行人也都不禁羡慕嫉妒啊!
我们这一帮人是从同一个村儿出来的,年龄大小不一。有个年长者经常说,过去可不这样。在哪单位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做贡献,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像现在,干什么多以收入高低来证明或评价一个人的价值。
“俺爹当初转业回地方,”他说,“让去书店和银行任意二选一,结果他选择了书店。因为当时不存在工资差别地位高低。他就想着自己在书店不多少能沾染一点儿文化熏陶吗?可走着走着,越来越远了。
他说他爹是离休,已经九十多了,跟刚入职银行的外孙女的收入根本没法儿比。
要不,说不定俺弟兄几个也可能进银行系统上班呢哈哈。
他爹一辈子就只有他住的一套房子,也根本没想过再弄房子。他弟兄几个的房子也都是自力更生自己奋斗出来的。
说到这,文哥耷拉着的脑袋又抬了起来
“就说俺那个亲戚吧,结婚没几年,村里盖高楼县里有小别墅,市里还两套房子。能比吗?不能比,比了会死人的。”
“哎,不能这样说啊,我觉得慢慢地肯定还得变,得改,这样下去,差距太大心里压力不平衡是很自然的事儿了。”
“每次聚会,大家轮番买单,但一样吗?我们工资欠了十几个月,人家每月过万,你们说,能比吗?就我这心态已经不错了,按理说我早就应该抑郁该跳楼了,到现在还能跟你们一块儿喝酒聊天不抑郁才是怪呢,是不是?”
“唉,不至于不至于,啊!”
“虽然要搞活经济,但好像还是大家为我服务,我为大家服务吧?都是工作怎么就分了那么多高低贵贱之类呢?”
“会调整的,我觉得一定会调整的,等着看吧!就像你们说的,走着走着,说不定就又变了呢。”我一直以为文哥很潇洒凡事看的很开,但毕竟他工作恨不得比人家几十年忙的都多,不免心生怨气。
“唉,不说了不说了,我现在头疼欲裂,得赶快回去补觉,这几天核酸检测,我成天没法休息,血压都上来了。”
“哎呀!辛苦辛苦了啊你们。”
“辛苦?我还不算辛苦,我们单位的人现在还在忙呢,每一轮检查结束,他们都差不多得成夜不能睡觉,那才叫辛苦呢!”
“这额外加班,总得有补助吧?”
“补助?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想着那十七个月工资什么时候发,每个月就一两千两三千块钱啊,就这还差人家了一年多。两个人都在我们单位的小两口,咋办?还房贷车贷啊,没办法,只有啃老,业余时间兼职打零工。要不你说让人家怎么办?怎么活?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没法比没法比。所以我说,如果可以,就是得进好单位,差的太多了,天上地下甚至井里。”
他打了一个嗝,扶着头,“不行不行,我得走了,头疼的厉害。”
我赶忙也站起来,“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他推辞着。
因为不放心,还是让小张扶着送走了。但看着他稍微有点儿佝偻的背影和斑白的两鬓,心里不知怎么有点酸酸的。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走着走着,人老了背驼了,他消磨了时间,岁月也摧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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