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比祈盼，你的眼里真的有远方

      你目视前方。左手攥着相机，右手握一瓶没有了瓶盖的可乐。

      扎马尾,橡皮筋松了，往下溜，头发蓬松了。

      第一次见你，如此挺直，目视前方，穿梭在模糊的人山人海中。

      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张个人照，摄于珠海拱北，刚结束突然兴起的澳门一天游。他们说，你风尘仆仆却又精神饱满，看起来要赶往下一个地方。

      连你自己也感动，说，我也有远方呢。我也能看见远方呢。

      是我看错了吗？是幻觉吗？为何我看见你的眼睛里都是芜杂呢？

      你读《朗读者》，米夏有一段自白，每一个字如重锤击敲你紧闭的心门——可是，我有这么多能量，抱有这么多信念，相信我有朝一日会英俊潇洒和聪明有为，受人重视并叫人惊叹。我还藏有无穷希望，以为今后会同新的人，新的境况迎头相遇。这算不算是让我这么悲伤的原因呢？还是因为那种热衷和信仰当时在胸中充溢，还承诺着今后的生活，后来却从来不能，永远不能实现了呢？

      你揉扯着这页独白，继而掩面而泣，跌跌撞撞，缩进黑暗的角落里，无声。他们鄙夷你的眼泪，说你活在过去，太矫情，无非是闲得发荒，想得太多。你没有反驳，转身退回自己的天地，思绪飞扬。我一直都想搞明白，究竟是你隔离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隔离了你？

      你亢奋同时又悲伤，终于有这么一个人与你心意相通，打开你一直闭塞的心门，拉着你的手，互诉衷肠，彼此揭开伤口窥探血淋淋的悲痛。

      无人清楚你走到这的路，无人知道你如履薄冰。路底下黑压压的，无数毒蛇兴奋地窜动，无聊时作一出恶作剧，穿破薄如纸的路面，咬住你的脚步，麻利地窜上你的心脏，一口口狠狠地撕咬。你惶恐，自责，无奈，绝望。你手无寸铁，更何况它们出其不意。

      千疮百孔的心，支离破碎的路。可是，你还是拖曳着来到这里，让他们看见一个外表完整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人前谈笑风生，他们说，你是单纯的少女，积极努力着。你双手捏着这张照片举到头顶，俏皮地眨着眼睛，“因为我要去远方啊。”

      我不忍戳穿你，撕破你精心伪造的一戳就破的远方。

      我真真切切看清你缩进黑暗中的模样，一个人崩溃，一个人兵荒马乱，一个人歇斯底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它们都面目可憎。我并无做错什么，可是还是好痛苦，好难捱......”

      你从来不会跟他们提及你的过往，揭露你的痛苦，无助，挣扎。

      因为人类的悲欢永远不能相通。 

      此刻我清楚你的眼里究竟有什么。

      只有芜杂。只有绝望到漠然。

      我心疼你，可是无能为力。亲爱的，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为深夜失声痛哭，无助，挣扎，疑惑，自责的你做些什么呢？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无用。我唯有给你一个拥抱……

      亲爱的，我无比祈盼，你的眼里真的有远方。

     

我无比祈盼，你的眼里真的有远方

即使那个远方仅仅是一个温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