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文本/编辑：詹高勇
我出生後最早會住在哪個房子呢？聽母親說過，我出生在陂鎮大街(「文化大革命「時期叫紅衛路）的婦產醫院。我是少有在那個年代出生在婦產醫院的小孩。那時小城鎮的小孩子一般在家裡出生，少有出生在婦產醫院的。聽大人說,我出生的那個婦產醫院也就存在兩三年，跟「大躍進」時期「吃大鍋飯」一樣，為了體現社會制度的優越性，當地政府心血來潮辦起了婦產醫院，要求小鎮的孩子集中接生護理。不久國家出現「三年經濟困難」,大鍋飯吃不了，這種集體接生護理的婦產醫院當然也就撤銷了。
我出生後應該在陂鎮的其他房子住過，但從記事開始，我就住在福地街橫巷(「文化大革命」時期叫東風路橫巷），直到十二歲遷離陂鎮之前。
這是一條形似英文字母小寫h，七八十米長的狹窄小巷。巷子里有二十多間房子，是那種連牆而建三四層高的南方江邊人家民居。從家裡到韓江邊的碼頭，不外二百來步。因春夏時節易受洪水襲擾，所以這裡民居的底層見光都比較高。
小鎮的房子多建於民國初年，那時陂鎮經濟繁盛了一時。我們家居住的一間四層樓的房子原來就是那個年代一個商戶的，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後收歸政府管理。
小時候小巷的房屋跟當時陂鎮其他街道房屋一樣，都老舊不堪的，很少見到新建的民居。小巷兩對面之間的道路最寬處也就有兩個大人張開雙手並排站立的距離，狹窄處十歲左右的小孩張開雙手都能觸及兩面的牆壁了。因小巷的主幹為南北走向，天色好的中午時分，小巷才有充足的陽光，所以小時候總覺得天地偏暗。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一幅場景總是久久留在我腦海裏：沒有電燈照明的年代，雨後陰濕的夜裡，屋子里昏黃的煤油燈漏出的余光映襯下，那年久失修而坑坑窪窪、斑斑水漬的水泥路面。
那時小巷二十多間屋子里大約一半是政府安排兩三家人合居的，所以二十多間屋子裏住了三十多家人。小巷人家除有五六家的男女主人有政府或國營企業工作背景的外，大部分是舊時代遺落下來的人家。這些人家是以前祖上在陂鎮有點產業的工商業主，社會變革後大多數變為街道集體小企業的普通員工，有供銷社的售貨員，有飲食店的服務員，有搬運站的人力車搬運工人，有街頭賣涼粉的⋯⋯還有一些按當時的標準甚至連固定職業都沒有，靠臨時得到的縫補衣服、編織竹篾、泥瓦土方施工等工作過日子。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後，陂鎮新建了不少房屋，城區範圍擴大；但小巷的房屋除了有些稍做修繕外，外觀基本依舊，連路面及路邊排污的明溝好像也跟四十多年前一樣。
近年多次順道去陂鎮，我都會走進小巷去看一看，那裡畢竟留下了整個童年的記憶。但現在，小時候的鄰居只有鄭家的三兒子還住在小巷，他是我弟的同學。今年春天的一個下午，我再去探訪小巷時，他家門口一個中年女人問我找誰，我報上名字，她便一臉熟悉的樣子，說了：「知道，知道！」熱情地招呼我進屋去喝茶，說他老公外出一會兒就回來。我見燈光下仍略顯陰暗的屋裏擺了兩三張麻將台，幾撥人正玩得熱鬧。想著不便打擾人家，我就辭別了。
【阅读延伸】
随影和韵：《游艇码头的小鸭》
一定是
蔚藍的天空和飄逸的白雲
吸引了你的眼睛；
一定是
湛清的海水和漂亮的遊艇
吸引了你的眼睛。
我是一隻
微不足道的小鴨。
那一刻，
我在諾大的海裡嬉戲，
正滿足於小小的漣漪。
我真的不是故意
闖入你的鏡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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