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凉,我在窗前玩耍。一只壁虎在玻璃的另一面,连爬带闪,一倏而过,象一团小小的黄泥,拖着骇人的尾。“虫!虫!",我大叫起来。父亲从书上移开视线,看着惊魂未定的我说:
“那是壁虎。"
“好吓人!"
“它是专吃蚊子的益虫。"
“嗯……… 我不喜欢这个虫。"
一边说着,一边眼见这只壁虎,不知从哪个缝隙里钻到墙壁这边来了。它象箭一样快速在墙上游走,又三步并作两步地缓下来,试探性地向前伸出一只爪,再伸出一只。一旦它慢下来,待我看清它的尖头,厉眼,身上似有似无的花纹,似灰似黄的丑陋至极的皮肤,感受到它身体里活生生那股子侵犯人的野蛮劲儿,我就想,想什么呢?我说不上来,只隐隐觉察到它下一步,就要爬到我的身上来,爬到我的身上来,胳膊里,脸上,背上,哇,不敢想象,这个恐怖的东西!我赶紧从窗户那逃到父亲身边。
父亲那时正躺在床上,翘着一条腿在另一条腿上。明明我已经被这虫儿折磨得不堪忍受了,可父亲下面说的话让我简直胆战心惊。
他说:
“别去碰它。你要是去捉它,看它那个厉害的尾巴,它会用尾巴绞绞绞,绞进你的手心里去。把你的手啊,绞出一个洞来。"
“真的吗?"
“还会绞绞绞,绞坏你的耳朵。"说这话的时候,父亲笑了。这一笑,我就感觉这里面或许有玩笑的意味了。
“还会绞哪里呢?真的吗?"
我带着心里的惊疑,仍十分愿意相信父亲的话,来证明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凌然不可触犯的动物。那看似柔弱的身型,因披了一张灰皮而变得怪异,因这怪异,掩藏了它那颗可以与猛龙或鳄鱼相媲美的强有力野性十足的跳动的心脏。我常常想,若是胆子再大一点,用手去碰一下那凉凉的脊背,或是将它抓在手心里,它会迸出一种怎样拼尽全身的力?
我不敢,它的体型,身姿,动作令人惊骇。与此同时,我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我这么害怕。我长久长久的凝视着,天花板上的这一只,一动不动,已经很长时间了,它呆在那儿干嘛?吃蚊子呗,有蚊子吗?这个想法让我来了兴趣,我仔细地搜寻它身边,果然有只,呆在离它头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黑点儿。它在等待我也在等待,我要看它是如何捕捉猎物,就象我心里想捉它又不敢的愿望那样,我把希望全寄托在它身上,寄托在下一秒。我瞪圆了眼,丝毫不敢怠慢,恨不能用手指支起垂下的早已疲劳的眼皮。这样僵持了多久,我记得了。许是我眨了眼;许是我眼花了,那儿根本就没有什么蚊子;许是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了蚊子?它是怎么吃的,不得而知。我再仔细瞧时,黑点不见了。它以一贯的俯冲之势直线爬去,不离墙面!
这表演太绝了!我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丝敬佩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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