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丝暗光再次进入他的眼帘之时，发现自己并不在军帐里的衾被之中，自己身上所剩的，不过是战时不敢摘下的盔甲和不敢卸下的剑。
走过这片荒城之下的剑丘，周遭尽是插满剑与箭镞的尸骸，沙与血被狂风吹动，一阵阵如海浪般涌动。踩在这质地细软的沙丘上，无人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无声的恐惧。
一具尸骸碰巧也或许是注定挡住了他的面前，翻开躯体，竟然就是自己，脖子上还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踉跄着，眩晕着，在崩溃的边缘，一丝风暴中心的宁静让他又站稳了脚跟。
“这里……是地狱吗？”他发问着。
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陌生的回答:“是的，只属于你的地狱。”
回过头，那个留着胡须的面孔，后脑勺上插着一支箭。他的铠甲残破不堪，他的伤口快要溃烂，他的神情快要崩溃，可他似乎有强大的力量。
一阵火辣的气浪袭来，陌生者的剑拔了出来。“如果你想放弃，我可以带你出去，你就不用为一个行将崩溃的帝国陪葬，只是你的名字将无人知晓。”
“可我坚持呢？”他回答道。
“那我就在这里给予你解脱，对你最大的仁慈！”
他也拔出来剑:“我对你无恩，不需要你的好意；我从未感到痛苦，我没必要解脱。我想不管这里是何处，只要打倒你便对了！”
血痕的脸露出一丝怪笑，“那你试试看吧！”
他张开步子，刚刚拿出架势，可那个怪影就如电一般来到了面前，黯然闪过的邪光过后，是他勉强挡住一击的喘息声。
“现在还要坚持吗？”陌生的鬼影继续呢喃。
“当然，我……”他没说完，鬼影便不耐烦的打出了一拳，他的小腹遭受了这猛烈的一击，血汗倶下。
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后脚跟站住，再来！他发出战斗时的大吼，用力跑去，令他有些惊喜的是那鬼影也没有移动。“到手了吗？”在他即将在鬼影面前挥剑之时，一阵沙暴直接扑面而来，模糊的黄沙世界里，一个极速闪过的白影毫不客气地插进了自己的下腹。
血液渗下，一滴滴滴入沙粒中，然后渐渐缩成一个红色的圆。
他看见了，那种天生的恐惧没有吓到他，嗜血的气息直接又让他冲了上去。
可一阵沉重响声后，倒下的还是他。
怪影收住了微笑，执剑走到他的面前:“说到底，还是你的胜利和好运惯坏了你，你觉得你战无不胜，可你真的战无不胜吗？你会被击倒，会感觉到痛，会流血！你不是英雄，文不及伊尹，武不如恶来，抱着一个奇怪的理想，最终又能实现什么？你是错误的，在你被这个错误连同你的理想一起消灭之前，我奉劝你离开吧！”
说出这样的话，长着这样一副模样的人，想必是见过了真正的地狱吧！地上的他如此思忖。而与此同时本能之下，他伸手去够那把地上的剑，却又被牢牢地刺住了。
鬼影开始变得恼怒，他咆哮道:“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章邯，难道还是因为我让你变得这么单纯而愚笨吗？”
他，也就是章邯，猛地想起来了。
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对一个人的崇拜——蒙恬。
章邯知道，自己一定记得那时他每每看到蒙氏兄弟军队替帝国杀伐拓土，决然傲世的样子，秦皇让皇子进入蒙氏麾下做监军的荣耀。那种过于荣耀的感觉，让他久久不能忘记，他渴求，他以一个单纯的军人，希望得到这样的荣誉，即使也会最终死于政治的漩涡，即时，得到荣誉那一刻，自己便会进入地狱。
“所以，你就是蒙恬的精魂吧”地上动弹不了的章邯如此说道。
“是的，所以我会抹杀掉一切那因我而起的幻想与争端，我不愿意再看到那些因为自己的痛苦了！”
“可我依然会这么做！即时你给我展现了这未来的结局，我沉尸荒野，我相信另外一个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走到这里，成为第二具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你难道就没看到因为这种执念而最终成为现在这样的我吗？”蒙恬痛苦地说道。
“因为我有一个身为人臣和秦之同袍的觉悟！”
“我明白了！”蒙恬说道，“我成全你，但不要勉强，你的决心只要在一个个胜利证明便好，如果有人内部加害于你，就为自己而战吧！”
一道光闪现，章邯惊坐起，只是梦一场。可是身上的伤痕仍在。
这时走来一个卜者，拿着一个龟壳说道:“将军，大凶之兆，还出兵吗？”
“出兵，带着这些欲要赎罪的刑徒兵，击破敌酋！”
章邯拿起剑走了出去，他决定了自己的道路，虽然最后他没能贯彻最后，因赵高投楚，但此时的他，带着那十二分的决心，就如这不愿轻易认输的帝国一样，进行最后一搏！
章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