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红黄不分
穆良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匆匆骑马踏上了赴济南的行程,晓行夜宿,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泉城济南,穆良才无心欣赏趵突泉的美景,带着一身疲惫,直接去了齐鲁银号。
齐鲁银号不愧是山东第一大银号,门口那一对守门的石狮子足有一人多高。穆良才将自己的帖子和裕丰银号掌柜的信递给柜台的伙计,请转呈吴掌门,自己坐在大厅等候。不一会伙计出来将穆良才带进会客间,吴掌门已经在此等候,此人岁约五十,双方寒暄就坐后,吴掌门道:“穆掌柜好年轻呀!”
穆良才拱手道:“良才还望吴前辈不吝指教!”
“哪里,哪里。”吴掌门停了一下问道:“莫非贵号与太原的同泰银号有些渊源?”
“当年的太原同泰银号正是我们家的生意。”穆良才解释道。
“那同泰银号掌柜穆栋才是?”吴掌门已经猜出了答案。
穆良才道:“穆栋才是我家兄。”
“这老同泰银号是太原同泰银号的分号?”吴掌门问。
“不是,我们全家都迁离太原,现在的老同泰银号是新开的。”
“我只知道太原的同泰银号停业,但不知是何原因?”吴掌门问道。
穆良才将整个事情的原委讲给吴掌门听后,吴掌门叹了口气道:“世事难料啊,当年我和穆栋才掌柜合作,把山西、山东两省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知穆家出了如此变故,让人扼腕叹息!哎,你哥他还好吗?”
“谢吴掌门惦记,家兄还好,他最近忙于别的事务,就把银号的事交给我打理。”穆良才道。
“刚开业,进展还顺利吗?”吴掌门问。
穆良才把眼下遇到的互保问题如实说了出来。
吴掌门想了想道:“齐鲁银号同穆家乃多年的交情,这点忙应该帮的,今天我们两家先签订互保,然后你拿着我们的协议,分别到山东各地银号签订互保即可。”
穆良才连连道谢。
“等会我分别再给保定府、京都、开封府、江夏府、金陵府、苏州府、昌江府的几家大银号的掌门写封信,相信他们都会给我吴某面子,然后你如法炮制即可。”吴掌门道。
听到吴掌门如此大义相助,想到自己久攻不下的互保,在吴掌门这里轻易化解,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穆良才当着吴掌门的面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吴掌门递给穆良才一块热毛巾道:“来,擦把脸,咱们出去吃饭,明天我派人带你到济南好好玩两天。”
就在穆良才去济南的这几天里,老同泰银号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差点没有毁了老同泰的前程。
穆良才临走之前,交待李子昌定做一顶轿子,用于接送往来的大客户。李子昌找来当地专做轿子的作坊掌柜,提出具体要求,说好了价格,掌柜问李子昌要做成啥颜色的,李子昌告诉他以红色为主,要显得喜庆华丽。由于山西太原人对红黄两字的发音接近,对外地人来说就是红黄不分,轿坊掌柜误听成了以黄色为主。
轿子打造好了,轿坊掌柜让伙计们抬着轿子送往老同泰银号,路上正好与出行的归德府知府乘坐的轿子打了个迎面。知府从轿窗里伸头一望,见前面一顶黄色轿子迎面驶来,此轿一袭黄色,装饰华丽。黄色乃当今朝廷专用之色,民间禁用,看此轿华丽辉煌,除了当今皇上谁人敢用?知府当即大惊失色,莫非是当今皇上暗访来啦,急忙令轿夫靠边落轿,自己迎轿跪了下来,一行随从也跟着知府下跪。
这顶黄色轿子并没有理会路旁跪着的知府,径直向前走去,知府十分纳闷,派人尾随轿子,看他究竟去向何处。轿子在老同泰银号门前停了下来,轿坊掌柜喊道:“李掌柜,轿子打好啦,你看放哪里?”
李子昌听到叫喊,急忙迎了出来,看到停在门前的轿子,差点给气晕了过去,指着轿子结结巴巴地道:“是,是谁让,让你们打成这,这,这样子的?荒唐!”
轿坊掌柜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慌忙问道:“李掌柜,你看是哪里不对吗?”
“我是要你做成红的,为什么给我做成黄的?”李子昌一口的山西话。
轿坊掌柜更加疑惑和委屈:“没错啊,你要我做成黄的,我这不是做成黄的了吗?”
“这是红的吗?分明是黄的,我要做红的,你给我做成了黄的,红的不是黄的,黄的不是红的!”李子昌气的直跺脚。
李子昌的话把轿坊掌柜听得一头雾水,怼道:“你哐得,哐得,在敲锣呀,告诉你,别想赖我的工钱。”
两人的争吵,引得行人驻足观看,人越聚越多。李子昌指着一位小女孩的红色衣服道:“我要的是这种红色。”然后又指着轿子:“不是这种黄色,知不知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子昌说的黄色就是红色。
轿坊掌柜知道是自己把颜色给搞错了,但还不愿意认输,指着小女孩辩解道:“你当时并没有说要这个黄,所以我就给你做成了那个黄。”
李子昌道:“你知道这样的轿子只有当今皇上才可以乘坐的,老百姓谁敢打造这样的轿子?”
轿坊掌柜急忙解释道:“去年我就给戏班子打造过一顶。”
轿坊掌柜的话惹得围观者哄堂大笑,几个跟踪过来的衙役也搞明白事了情的真相,一拥而上将轿坊掌柜和李子昌一起捆了,连同那顶轿子一起押解回府。
老同泰银号的伙计们一看事情闹大,急忙派人骑马通知穆栋才,穆栋才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大,又拉着任鹏举一起去找知府。
两人一进知府大院,就听到室内传来两个人的惨叫声,穆栋才心中不忍,忙问任鹏举:“哥,他们真打?”
任鹏举道:“你有所不知,如今进了这知府大堂,不管有理没理,先打大棒,再敲竹杠,这是对待平头百姓的一般程序。”
任鹏举将自己的帖子交给衙役,衙役到后房递给了知府。知府一个人在书房,还在为上午的街上一跪气恼,正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取乐解气,一看帖子,急忙到大堂门口迎接任鹏举:“吆呵,哪来的风把鹏举兄给吹来啦,快到里面喝茶!”
任鹏举望了望天:“西北风,你说是不?”
待就坐后,知府忙问道:“鹏举兄有事?”
“听说知府大人上午抓了两个人?”任鹏举问道。
“莫非鹏举兄和那打轿子的木匠也有交情?”知府两只眼珠盯着任鹏举打转。
“知府说错了,和我有交情的是老同泰银号的人。”任鹏举道。
知府急忙招呼外面道:“停,停,那个银号的人别打啦!”复转过脸来问道:“鹏举兄就是为这事来的?”
任鹏举没有直接回答知府的问题,指着穆栋才道:“这是我的过命兄弟,老同泰银号的掌门穆栋才先生。”
穆栋才急忙站起,双手抱拳道:“幸会知府大人,手下无知,还望大人海涵。”
“快坐,快坐。”知府招呼穆栋才坐下后又问道:“穆掌门怎么会想起要打造一顶黄轿子坐,那可是某反篡位的罪啊!”
“球某反篡位,你知道这是一场误会,那山西李子昌讲话红黄不分,是那个木匠没听清楚,以为是唱大戏用的轿子。”
知府也不辩解,只是咧着嘴笑。
穆栋才将手里的包袱放在知府面前道:“这是给知府大人的茶资,请您笑纳。”
知府望着任鹏举:“这,这。”
任鹏举笑着道:“这是给你那当街一跪的补偿。”
知府脸一红,对外面喊道:“放人!”
两个衙役把被打的一瘸一拐的李子昌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任鹏举看到此景,转身对知府道:“看来大人的轿子得借来一用啦!”
知府吩咐道:“备轿。”
衙役不解的望着知府,知府喝道:“还不快点,等着我赔晚饭钱啊?”
任鹏举、知府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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