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特意去了一趟那个地方,看了那棵合欢树。
我站在那棵合欢树下,想象着当年的他站在这里的情形,感受着他的那颗17岁的心里传来的突突的心跳声。
初中的时候,他们是同一所乡村中学里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前后位,她在前面,他在后面。那时,他对她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喜欢恶作剧似的,用手玩弄她的那条铺在后背上的马尾辫,惹她生气。他很想看她生气的样子。他说,对于像他这样成绩不好的人来说,成绩很好的她都懒得对他生气了。当然并不是不屑一顾,充满鄙视,而是她性格好,怎么搞她的头发,都不生气。
哪怕是他后来做了一件比较出格的事情,都没有生气。他说,课堂上听老师说了“结发夫妻”一词,突然来了一点恶作剧的兴趣,趁她听课的时候,把他自己的几根头发和她的被剪下的几根头发打结成了一团,用纸包着,递给她,说我们“结发”了。
本以为她会生气,却发现递过去的包着“结发”的纸又递回来了,只是在他写的那句话下面,多了一行文字。
“好好保留着,算是姐给你的毕业礼物吧。”
后来,中考成绩出来了,她毫无意外的考进了本市的重点高中,而他自己也毫无意外地来到了三津。
本来对他来说,他挺喜欢这种封闭式的高中生活,学习压力不大,没事就跟班主任斗斗嘴,跟指导哈哈牛逼,跟室友们开卧谈会,讨论着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女生长得怎么样等等。
在高一下学期的尾巴上,有天看到身边的人有很多都有男女朋友了,发现找个女生谈谈恋爱也挺好玩的。他说本班女生都不咋地,光有数量没有质量,看了一年,也有点审美疲劳,不愿接近,于是他就想到了她。那年他16岁了,她也是16岁。
他说在决定要和她谈的时候,就决定利用大周放假的那个半天,去她的学校找找她。
终于熬到周四大周放假了。那天下午他早早地来到她的学校门口,本来是想站在雕塑那里,能很好地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发现她。但他觉得怕她觉得自己是在刻意等她,就尴尬而不好意思了。于是就往左走走,在一排合欢树下徘徊着。设想着自己是路过这里,恰巧遇到放学的她,为与她的邂逅找到了完美的天意。
事实也真是如此,在第三棵合欢树这里,他和她还真是有点刻意又有点天意的邂逅了。
“嗨!这么巧!你们大周放假了?”她主动说话,笑嘻嘻的。
“嗨!是的。准备到景明书店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和妈就住在恒源景城,租的房子,放学回家吃晚饭呢。”
“那我们挺近的,我家在香山美墅。有机会一起玩。”
“嗯,好的!拜拜!”
“拜拜!”
这是他确定找她谈恋爱时,和她的第一次接触。他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当时其实他自己老早就看到在人群中走路的她,但就是那么一眼,就觉得一定要追她。诚如王菲唱的一句歌词一样: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两个大周放假的下午,在她放学的时候,他都在第三棵合欢树那里等着她,和她说上几句话。从不提他喜欢她或是他爱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见见她,说上几句无关情爱的话。
那时,合欢树满开一树粉色的花,随风摇曳,那细细的花羽让人着迷。柔软娇美的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美丽动人。一如她一般,那么美丽,那么让人着迷。
后来,放暑假了,她回老家了。而他常常来到第三棵合欢树下驻足,闻闻花香,脑子里都是她的模样。
他说他在高二上学期听我读了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这首诗,爱的不得了。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他说,后来他把这首诗抄写在一张纸上,折叠着,在她快要放学的时候,用透明胶带粘在第三棵合欢树上,然后自己远远的站在永盛宾馆那边,期许她能看见。可惜的是,她走过,并没有在意那张折叠的纸。
他伤心,却没有死心,在第二天的放学的当儿,他又粘了一张纸在第三棵合欢树上,只是,这次他把纸完全的铺开,把诗的文字露在外面,他用粗笔写的,黑的醒目。他又一次远远地站在永盛宾馆这边。
他在说道这里的时候,笑得很开心,我知道,她一定是注意到了那张纸和那首诗。
他说,她注意到那张纸,还凑近看了看,她一定知道是他留给她的,在第三棵合欢树这里。
他说,在接下来的一个大周里,刚返回学校,就每天盼望着放假。放假了就可以在第三棵合欢树下见到她。
终于,大周放假了。
在她放学的时候,早早地在第三棵合欢树下等她。这次,就是纯粹的在等她。
“那首诗是你弄的吧?”见面就直接问我。
“呵呵,是的。我最喜欢的一首诗。”
“不错啊,喜欢上席慕蓉了,这首诗我也很喜欢。你知道这首诗吗?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这首诗,没听说!求推荐。”
“到书店买本席慕蓉的诗来读读。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吃晚饭,时间都来不及了。”
“那我去书店看看。”
他说当晚他找遍几家书店,都没有席慕蓉的诗集,后来,他让他妈在网上买了一本,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他说,他要多读点诗,以后就可以在见面时就可以多点聊天的话题。
他说,没有以后了。因为,他在接下来的大周放假里,再也没在第三棵合欢树下遇到她。后来打听到,她和她妈租住的房子被房东没有续租收回了。她搬到西巷街区了。
后来,他在大周放假的时候,自己也曾在第三棵合欢树下等待着,期许着,她能出现。这样的期许,每次都变成了遗憾。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再一次读到她当年说的那首“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诗句时,才知道诗名是《初相遇》。她想,可能当时的她在暗示着什么。
他说这些时,充满着遗憾。
我说,你后来没有再去找她,网络这么发达?
他说,她不上网的,搞学习嘛!
我说,真是遗憾了。一段情愫却只能永远的埋藏在记忆深处了。
不过这也很好哦!
时光匆匆,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所有忧伤的美丽只能定格在回忆中。也许哪天转身而去,留下一个美丽的远去背影。完美的弧线,会诉说着对昨日的依恋。16岁,初相遇,那是怎样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情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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