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夏天的早晨,出生在阳光刚刚开始肆虐的九点钟。聒噪的蝉鸣里混进了婴儿的啼哭,我的人生由此开始。
夏天对幼时的我十分不友好。十岁之前,我每年夏天都会出痱子,而且是出在脸上。因此我妈总笑我是“麻脸婆”。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点构成了我对夏天的最初记忆,又痛又痒则是我对夏天的最初感受。
为了治好我的“麻脸”,我妈想尽了办法。有一年冬天,她听别人说“冬雪治夏痱”,便指挥我跟我爸去收集雪水。我俩端着大红的搪瓷脸盆,在家属院里兜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辆小轿车,奋力地把车前盖上的雪都扒拉到盆里,喜滋滋地端回了家。等过两天雪化了,脸盆里浮起了一层黑灰。我妈只好放弃了这个疗法。
后来我读了书才知道,古人采集雪水,或是采集梅花花瓣上的香雪,或者采集松针上的晨雪。车前盖上扒拉下来的,算不得雪水,顶多算个洗车水罢了。可惜当年的我不够有文化,硬是错过了这一大雅事。
而幸运的是,我的痱子在十岁之后不药而愈。大概是夏天最终接受了我这个聒噪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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