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生先生是个好奇宝宝,每当听到不懂的重庆方言,总要逐字让我解释。不仅是音节怎么读,还得有文字怎么写。
这恰给了我一个机会,去重新审视自己的母语。
从来未曾真正把方言落于书面。当网络工具开始流行时,我和小伙伴们都巴不得用土得不能再土的字眼来“翻译”方言,理所当然地认为土话就是应该配上这样的文字。比如咩倒、刹郭。
有一天我们突然遇到一个场景。春节期间满桌的鸡鸭鱼肉,远处那盘香肠够不着的时候,对面的亲人一边为你夹一筷子,一边说“我给你nian(1)一zhu(4)”。
一直以来我简单粗暴地理解为“蔫一注”,被一阵刨根问底之后,恍然大悟其实应该是“拈一箸”。没错,连音调都一模一样。餐桌顿时画风突变,古朴得如同琅琊榜一样。
原来如此。
“咩倒”,以为的意思,应该是“默道”的变音,自己悄悄所想。
“杀郭”,结束的意思,应该是“杀角”,有一个好听的兄弟叫“架墨”。一个表示将墨斗架于树木上,然后按所需尺寸弹上墨线,再按墨线走向开锯,是木工活儿的开始;一个表示当各个部件逐一按序逗榫组成之后,再用锯子在每个方角的两块木料交合处轻轻拉上一锯,好让缝口清丝严缝,是木工活的结束。
土的不是方言,是我。
昨天翻了一遍明代的《蜀语译注》,特别有意思的一本书,仿佛一场寻根之旅。毕竟乡音到耳知家近。写给又一个不在家的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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