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朱哥弟
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赛里木湖再说黄镇东所在新疆的油气勘探项目结束后,队员们都暂时解散,陆陆续续返回到各自的老婆孩子身边,开始了一段时间休整,大家平时都在野外,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也算尽一份对家庭的责任。
刚刚参加工作两年,回到乌鲁木齐单身狗一个,黄镇东也是思亲心切,在此段时间就选择返回老家探望父母。
真是欢愉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不知不觉,探亲假就要到了。老母亲为他准备爱吃的西瓜酱,荞麦面挂面,还有松蘑红薯粉条。
等待购票,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
当时的情况是,在石家庄火车站,每天由北京西开往乌鲁木齐的70次列车仅预留6张硬卧和120张硬座客票,如果遇到某单位领导或要人外地出差公干,或有熟人人情的,经车站领导签批,那6张硬卧客票就要被临时抽走,旅客们只有盯着剩下的120张硬座车票。
已经是晚上6点钟,石家庄建设大街预售票门口就开始有人排队,他们要等到第二天早上8点,去拼抢那120张硬座客票中的1张。
有的在排队的位置上放上个小马扎、有的放上一两块砖头石头什么的,排队的旅客随地铺上一张旧报纸、塑料布,席地而卧。
华北平原7月流火,虽然太阳早已落山,晚上气温与白天无二,天气异常闷热,人们汗流浃背,手中拿着蒲扇,使劲扇着。三三俩俩,互相问候,拉着家常,后面来的旅客自然按照顺序排开,队伍秩序井然。
由于大部分旅客是长途旅行,车票就成了奢侈品,买上有座位的,就意味着可以在车上座位安然打个盹,避免旅途劳累。
此时,队伍里不时有倒票的“黄牛”插进出,均被呵斥,灰溜溜走开,嘴里还骂骂咧咧。
这些都是年龄在20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天不务正业,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行动,专门靠倒票混吃喝。
在那个经济不富足的年代,这个职业虽然龌龊,也是暴利。
快到早上8点,门口旅客开始躁动起来,呼啦一下,原来井然有序的队伍没有了队形,二十几个“黄牛”相互帮衬着拥堵在门口。
黄镇东凭着人高马大、年轻有力气,也挤进了购票第一梯队。
门打开了,旅客们夹持着一窝蜂涌进购票大厅,按照力气大小重新排起了长龙。
工作人员在售票窗口挂出了当日车次票情告示的小黑板:当日70次硬卧票0张,硬座票60张。
很快,60张硬座票销售一空,其中“黄牛”就拿走了一半多。
无座票可以随便买。
大厅里有的人闹起了情绪,大骂起来,“什么世道,排队都买不上票!”
尽管一票难求,此时的黄镇东是值得庆幸的,终于拿到一张返程硬座车票。
话说黄镇东离开座位,穿过拥挤的人流,在车厢连接处,一会被挤上车厢连接处的煤堆(蒸汽车用煤),一会挤进卫生间,不断变换着身位,一个晚上下来,站立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
中间有两次,黄镇东从火车车厢拥堵的人流中一路挤回来,返回到自己的座位旁,看着眼前这位怀抱一双儿女已经熟睡的女人,他不想打扰叶子和孩子们甜美的梦,就默默站立在座位旁,用手托着面颊,打个盹。
西行的列车走走停停,一站接着一站,把旅客进行分流,越往西行,上车的旅客越少,下车的旅客越多。
列车穿过星星峡,进入新疆地界,车厢中间终于空荡下来,而座位上依然是满满的。
早餐时间到了,广播喇叭开始播放我们新疆好地方的轻音乐,以及播音员柔美的嗓音,把叶子从梦中唤醒,新的一天开始了。
叶子唤醒怀里的两个孩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蓬松杂乱的齐耳短发,一夜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体力和精神。
叶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回头看到倾斜着身子、靠在座椅旁站立打盹的黄镇东,充满感激之情地说:“大兄弟,你也快来坐会吧!”已经站立了半天一夜,此时的黄镇东也感到了极度疲劳。
“哎呀,你的腿都浮肿了,快,老大老二都起来,让叔叔坐下!”叶子嗓门大了一些。
眼前的这个女人,中等个头,年龄约摸三十五六岁,满脸疲惫,两个眸子炯炯有神,尽管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半截衣袖裸露出一双浑圆玉脂般的双臂,实在惹人疼爱,一股爱怜的冲动和要做护花使者的念头涌上黄镇东的心头。
此时,对面的有一旅客到站,腾出了一个空座位,黄镇东得以做到对面座位上。
“我叫叶子,到乌鲁木齐后要转车到伊宁。大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也到乌鲁木齐,就称呼我小黄!孩子们一定也饿了,我去餐厅买早餐吧。”
“不用了,省点钱,我们路上带了吃的,别嫌弃,一起吃吧。”
叶子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柳条编织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了面食制作的锅盔、鸡蛋和咸菜。
两个孩子也是饥肠辘辘,等恢复了精神,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着吃着,黄镇东眼皮发紧,昏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一双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双腿,一会儿是按压,一会儿是顺压,就如小时候在泥塘中嬉戏,弄脏了身子,回到家中,母亲给自家洗脚的感觉。
原来,叶子发现黄镇东的双腿浮肿厉害,就用自己从新疆携带的红花油在黄镇东的腿上涂抹、揉搓。
黄镇东醒来,看到叶子给自己按摩,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脸颊上泛起了红晕,连忙说到:“太不好意思了,让我自己来!”
“别动,你已经站了半天一夜了,腿脚都浮肿了,就让我给你按摩吧。”
从叶子嘴里得知,她这次回老家省亲,已经在西安火车站等了2天,没能买到返程有座车票,因为身上所带的钱不多,俗话说,穷家富路,路上还要花销,因此不敢买几倍价钱的“黄牛”手中的车票。
“你给我们让座,很感激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娘三儿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呢。”
叶子天生嗓音婉转柔和,加上情绪激动,温柔的话语直接沁如黄镇东的心脾。
“没什么,都是天涯沦落人,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这样做的。”黄镇东有意躲避开叶子的眼神,唐唐突突地应答着。
“哈哈,天涯沦落人,你也是真逗,对,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叶子第一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就像在异乡遇到了多年不见的知音,感觉到了被人接纳、包容,理解和尊重的温暖。
此时的叶子认真端详起来,眼前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高高的个头,健壮的身材,浓眉大眼,还只是个小伙子,怎么生就了一副菩萨心肠。
叶子对黄镇东第一次有了想接近的好感,这种感觉也是叶子作为一位女人三年来不曾拥有的。
牧业队主任告诉叶子,艾尔肯是我们草原上的大英雄。
原来,三年前的一个夜晚,艾尔肯在做小生意从山间草场返回时,遇到狼群袭击牧业队的羊群,他和队员们一起与群狼进行了顽强的搏斗,等驱赶走狼群后,当晚大家再没有看到艾尔肯,第二天被发现时,人已经断气,腹中被狼群掏空。
人死不能复活,好人艾尔肯走了,顶梁柱没了,留下孤寡的叶子母子三人。
她回想起了自己只身一人流落新疆的艰辛,在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时候,被热心上进的青年艾尔肯收留。
艾尔肯冲破父母和家族的反对,使她有了一个安身立命温暖的家。
叶子向艾尔肯学习哈萨克语,白天夫妻俩儿一起放牧牛羊,晚上叶子陪伴艾尔肯,给制作手工乐器打个下手;
艾尔肯对叶子母女极其疼爱,视若珍宝,生活其乐融融。
据说,艾尔肯死后,叶子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三夜,决心继承丈夫遗愿,将一双儿女拉扯成人。
之后,再也没人看到过叶子脸上的笑容,也没人看到过叶子流过一滴眼泪,叶子也不再与其他男人交往。
(未完待续)
恳请各位友友关注下篇《情定伊犁河谷04》,主要讲述叶子突然在乌鲁木齐病重的故事,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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