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郎的歌是父亲教给我的第一首歌,好像也是唯一一首;记得还没上育红班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地里堰头上刚出芽的蓖麻,破土而出,柔弱嫩黄,很可爱,就拔了出来,移回家想当花养……那天屁股上多了一个巴掌印,还学会了一首诗——锄禾日当午…,记得四年级的某天,有一回考试完了,回到家里,我装作没事,谁知道姐姐提前把分数告诉了父亲,然后我屁股上带着父亲的手印去门口站岗,所以我的午饭时间延迟了一个小时;记得跟我的定(弟兄)们,相约好了,暑假里去够核桃,烤了吃,秋假里,爬上脆脆枝头摘灰滴包儿(红熟的软柿子);冬日里,满地里追着打闹,土坷垃当手榴弹,雪地里追着打闹,雪球当手榴弹……记不得了,只是记得屁股好像有点疼;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开始不敢正视班里的某个女生,偏偏还一直想看……好似所有的快乐止于父亲的巴掌。
父亲年轻时候很帅,在国家仪仗队当了八年的仪仗军,个人技术过硬,在毛主席纪念堂的后门有以他为模特的塑像,还做过两期解放军画报的封面人物。军队出来的人,很严,很正,教育我的方式也直接,巴掌伴随了我的小学,拍在了我每个错误成长的叉口,简单直接的教给了我不能害庄稼,要好好学习,不去做危险的事情……父亲管的太严了,别人家的小孩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挨打,我抱怨。
1980年第九期封面 1974年第二期封面第一个 后数第二个背鱼篓的初中是住校的,除了偶尔期末成绩不太好挨一半下,其它时间屁股是平安的。初中毕业了,我要到外面上学了,父亲当然要送我了,他把我送到千里塞外的一个学校,然后没再多说什么就要回家,我也不会想到,自己望着父亲的背影,眼泪崩出眼框,他转身过来对我说,你这样多让人担心,男儿有泪不轻弹,要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扬长避短,向亲人报喜不报忧。放假回家,他也提起过,我说我当时是担心父亲一个回家的路上孤独寂寞才哭。
父亲再没有用肉肉的手掌拍过我,初成长的兴奋自己开始规划自己的梦想,去自己拿主意独立处理一些事,不必再担心会有巴掌落上屁股上,而尘世中感觉自己的的肩上重了,一点也没有因为少了巴掌而得到更多的快乐,更多的是站在选择的路口,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面走。叛逆的小男人不愿意再去向父亲请教什么,这也许是经历吧,也就是我必须学会的成长,担负起男人应该提起的责任。
挽不住的时间,留不住的岁月。父亲同着岁月一天天的老去,身体越来越不好,脑梗后,身体行动不便了,偏偏父亲开始喜欢回农村老家住了,偶尔回老家,也曾在黄昏中漫步在曾经上学的路,踩着童年的记忆,怀念往昔伴着父亲巴掌的时光,我真的怀念父亲手掌中的期望和厚重的爱,可我没有告诉他。时代的隔膜,报喜不报忧的倔强性格,让觉得我应该表现出有能力担负这个家,不让父亲操心我的事,这是父亲用巴掌拍出来的记性。工作的原因,我不能经常伴在他的身边。想父亲,某个深夜醒来,爬在电脑前从网上找到爸爸在封面上的照片,看着年轻时的父亲,止不住泪糊了双眼,心疼父亲,也心疼自己。
父亲是我的山,我祈求父亲身体能好起来!如今我也当父亲了,我也担心,担心自己做不了像我的父亲那样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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