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儿

文/容者乃成

“嗝儿……”来翔知道这并不是饱的，因为他从昨晚到现在根本没吃一粒饭。他坐在这张座椅上已很久了，从八点到九点，从九点到十点，现在是十点半左右。而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在怀里的黑皮包上。

公园里人开始多起来。连日的阴云已散，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融化的气息，阳光点点花花洒下来，垂柳的枝条还不足以遮挡这阳光，浅绿的柳芽像一颗颗眼睛般闪着光。毽子开始翻飞，音乐开始响起，城市人的周末生活原来是这样的。而来翔既没有心情欣赏这早春的景致，更没有心情探讨生活的艺术，往常的他此时应该在工地上了吧。而今天不同，说不上来的感觉再次袭上他的心头，后悔、紧张、兴奋、恐惧，或者都不是。来翔的耳畔不由得再次回旋着那个声音，“求你了大哥，大哥，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要不是纸袋里那张清纯的照片，来翔根本不会打那个电话。这可是他来城里后最大的一笔收入，牛皮纸鼓得那么高，自己的判断还能出错吗？这不是经验之谈，外行人也会猜中其中端倪，少说也有八九万吧。怪只怪微信朋友圈里的那个信息：刘晓宇，女，二十三岁，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住院一年多，花完家里所有积蓄，再无资金医治，故发布轻松筹，望各界爱心人士一伸援手。微信上的照片跟自己手中的照片，分明是一个人嘛！

“世上只有妈妈好……”悠扬的歌声自远而至，来翔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有种想远离此地的感觉，自己的女儿也不能没有妈妈啊！这个乡下汉子风里来雨里去从没流过眼泪，而此时突然鼻子一酸。想起卧床的妻子一脸的苍白，来翔心里特不是滋味，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他是没有办法才走这条道路的啊！五岁的女儿此时一定正端坐在母亲的身边，靠眨巴着一双银眸同妈妈嘘寒问暖，她不会出声地，来翔想着，女儿应该有的稚气就这样脱尽了，人与人的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同呢？来翔离出门时已经问过佛陀了，焚香跪拜是他在家时必做的功课，是妻子让他这么做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此行有成，如能救得妻子，来日必报！”来翔的祈祷诚意有加，不几日便筹够妻子的手术费，妻子有救了，他正盘算着幸福的未来呢，难道是佛陀开了一个玩笑吗？“嗝儿……”又来了。不会的，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再说妻子如果知道手术费的来历，她会睡得好觉吗？她是那么善良？哎……

坐了这么久，也够人累的，其实来翔并非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他在这个双人座椅上不知来回折腾多少次了。可唯一不曾移开自己身体半分的是怀中的那个黑皮包。洒在身上的阳光暖起来，汗珠开始冒出在来翔额头，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可为什么还不来呢？应该快到了吧，这可是她的救命钱啊！难道地址出错了？不远处有两个保安模样的人来回逡巡，可是他不敢上前询问，城里有几个“依善公园“。

可大檐帽却向他靠近过来，而且是从不同方向，大有包抄之势，来翔额头的汗珠一下子更多了。他想站起，好做起跑的准备动作，可终于没有，他努力装出放松的样子。近了，更近了，来翔有点担心。几日来，自己的动作精熟无比，从未失手，不会有人看出来的，来翔自信地想着。可大檐帽还是靠近了他，他再想起跑已来不及了，因为自己的左臂已被紧紧扣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来翔想不明白，在他极力挣扎的当，发现了那张清纯的脸，不，是两张，一个带着大檐帽的女警，正推着一架轮椅缓缓地向此驶近，轮椅上坐着的少女，脸同样是那么的清纯！

“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