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水/文
汐水/图文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儿子还在辗转反侧。
“妈妈，我很难过。”他突然抱着我的左臂，小小的额头顶着我的手肘。
我很诧异，抽出左臂，又把他重新揽在怀里。
“跟妈妈说说，这么晚了不睡觉，你究竟在想什么？”我轻声说道，并拍了拍他的背。
“我突然很怕，怕你和爸爸就这么老去。”他的头钻到我的脖子窝里，他的眼角有泪，我能感觉到脖子的湿意。
一瞬间，我的心软软的，胸膛中有一股酸气，一路涌到鼻端，涌到眼眶中。
我何尝不是呢？怕自己这么老去，怕儿子将来的将来，这应该是所有父母都曾有过一瞬间的顾虑吧！
我曾想一辈子宠着他，一辈子当他的大山，一辈子为他唱催眠曲儿……可是，我的一辈子和他的一辈子怎么能同步呢？他必须成长，必须走自己的路，总有一天，他会甩手前行，忘记曾说过的童言童语。
“为什么今晚会这么想呢？”我柔声问。
“因为刚才读了你的《病灶》，因为刚才看到你的白发，妈妈，你不要老去！爸爸也不要老去！”他抱着我的。
我随笔写的文字，儿子居然认真阅读了，他甚至能理解我想要表达的，我感觉心快融化了，鼻子又一次发酸，我的儿子呵！
我很想说：“爸爸妈妈不会老去，会一辈子陪着你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善意的谎言用在这个时候不适合。
“儿子，你记住，我和其他人的爸爸妈妈一样，总有一天会老去，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你将来会有你的生活、你的家庭、你的幸福，但是，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创造，我们现在能给你的，是培养你创造生活的能力！”
说完，我便讨厌起我自己，估计是职业使然，我与孩子的交流总带有说教色彩，这种冷冰冰的说教让我厌恶，我应该改变一下方式。
“不过呢，虽然你改变不了爸爸妈妈将来会老去的事实，但是你可以改变爸爸妈妈老去的速度，比如说，营造良好的氛围啊，减缓爸爸妈妈的衰老速度啊，这样一来，也许爸爸妈妈到了八十岁，却还只有四十岁的幸福模样，多好啊，说不定到时候看起来比你还年轻。”我觉得我这套轻松的说辞很棒，我甚至真的幻想，我八十岁的时候还只有四十岁的模样。
我听到儿子的低笑声，闷闷的，在我的胸腔回响。儿童就是这么可爱，前一秒可以大悲，后一秒便可以大喜。
“那可不行，妈妈，我也不想有一天我比你老，那你不是成老妖怪了呢？”他摇晃着我的手臂，笑声满了出来，我听到了牛羊在野旷撒欢的脚步声。
“我只是说，也许，那种几率是很小的。”我笑着说。
“不！妈妈，会的，你们会老得很慢很慢的，你们会幸福地看到八十岁的自己只有四十岁的模样的！一定会的！”儿子的语气很坚定。
他离开我的怀抱，把我的手臂放在被窝里，帮我掖上被子，然后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我。
我以为他睡着了，正想离开。他突然冒出一句话：“妈妈，今晚你陪我睡吧，别走。明天开始，我要改变我自己。”
“好吧！妈妈今晚就在这睡。对了，你要改变什么？”我问。
“明天你就会知道，我先保密，不过，我会变成让你幸福的模样！”他呢喃。
不一会，儿子的呼吸均匀、绵长。
我看了手机时间——23：18分，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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