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南,从郑州到南京,再到苏州,这是我为了找工作辗转来到的第三个城市。
为了省钱找工作,我住进了30块一天的青旅。这是一个20平左右房间,通过仅能容一人上下的楼梯,里面被隔成上下两层,上面又隔断成两间。上面一间里面放了3张有上下铺的学生床,另一间放了两张,底下一层则放了6张学生床。一共可以睡16个人,但在楼下只有一间带淋浴的厕所。我住进去的时候,房间还没有住满,一共住了12个男生,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有的抽着烟,打着游戏,有的在手机上看着电视,还有三个人,带着耳机睡觉。而他们相同点是大家都都裸着身子,身上散发着酸臭味。
我咬咬牙,还是决定住进去,毕竟身上钱不多了,什么时候找好工作还不知道,能省则省吧。我背着书包,抱着箱子往楼上我的床铺走,可是由于楼梯过道太窄了,箱子根本抱不上去。无奈之下,我只能将行李放在一楼的门后面的位置。抬起头发现门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三行大字“无论谁敲门,打死也不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标语,我猜是一个房间里住的人太多了,并且涉嫌房间非达标改造,老板害怕被有关部门查。但又有谁会关心这个呢,大家无非只找到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不至于睡大街罢了。
可当我,走进上层一个房间,爬上我的床铺,一种巨大的压抑与窒息感让我顿时头晕想吐,心理压抑与恐惧。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住进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就像钻进一个笼子,与笼子不一样的是四周都是不透明的。虽然房间里有游戏声和刷短视频的声音,但我感觉整个房间都死寂沉沉。唯独虚掩着的门边上有一点亮光。
我有点后悔了,讲实话,后悔来大城市,后悔住进青旅,我感觉比在桥洞下面睡觉还难受,唯独比桥洞下面睡觉好的地方是,你走出房间,走出大楼,没有别人异样的眼光而已。但我没得选择,就像我高考后选了天坑专业,本科毕业逃避就业读了硕士,硕士毕业逃避就业读了博士。博士终于忍受不了了,退学后找不到工作。这种饮鸩止渴式的优柔寡断型选择,撕毁了我的人生,从看似稳定的未来生活一下子变成如此。
天坑专业读了研除了高校与研究所是很难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的,因为没有技能,只能去做一些门槛低的工作。但由于我学业生涯的不正常,很多人总是表示怀疑。所以我一度怀疑自己,认为自己终究错了,应该忍受着痛苦去循规蹈矩坚持下去。可我终究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有人就能可以轻松,收着房租,玩着手串,喝着下午茶,而我们这些人就要住青旅,拼命找工作。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努力,或不够努力吗?或者说,说能告诉我我要一天工作多少个小时才能也可以喝着下午茶?
这些大多数在青旅里面躺尸的年轻人是从来没有努力过吗?后来我和他们中间几个肯聊天讲话的人聊了下彼此的情况。他们大多是工作失业了找不到工作,要么是刚毕业找不到工作,要么是工作了两年,天天加班996身体干不动了。所以选择躺尸,就是生活来干我吧,我就是不动了。
可这些来自18线农村或小镇的青年连家乡也回不去了。家里早没有地了,不是被征用修路,就是没占掉盖楼,可惜他们家乡的土地不值钱,一亩地赔个几千或一两万,花完永久就没了。最关键的是,回到老家,没工作可干,还要受到家乡人民的质疑与嘲讽:你看,他又回来了,不在大城市里好好努力,回家啃老。
背井离乡,可惜城市里没有属于你的家,没有认同感,更不要说财产结构。唯独有的是出卖自己这几年年轻的劳动力,关键是你值什么价钱,价位还是资本说了算。可是回家呢,故乡也容不下你,没有土地,没有工作,没有吃的,仅有的是破旧的凋零的乡村与守村的老弱病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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