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公子 排版/言小乔 图/网络
01
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棵不知年代的老树,孤独地伫立在村庄口。佝偻的枝干上攀爬着不少藤蔓已经枯萎了,独留几片树叶在风中萧瑟。
几只乌鸦停在上面,偶尔叫唤着几声,发出凄厉的哀鸣。夕阳将影子拉伸着,老树阴郁地站着。
古道上一匹瘦马,顶着西风艰难前行。
马上的男子却是惊艳,落日的余辉,细腻地流淌在他的道土服上,穿着质朴,眉眼却温润如玉,眸里一派清明。
“这村子,着实有趣的紧。”说着便前行,融入在了这凄寒的暮色中。
灯火通明的贾家大院,别有一番景象。
贾老爷的房内,郎中发抖的手诉说着他的紧张,自己多年的医术将决定自己能否听到明早的鸡鸣。婢女们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夫人将一腔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躺在床上的贾老爷脸色发紫,全身没有什么血色,细看之下,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般,往常的青色血管现在怎么也找不到。
郎中的眉头皱了又皱,自己年幼之时学医,到如今也有几十载,却从未见过如此症状。今晚,怕是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院高墙之上,一女子坐在砖瓦之上,戏谑的看着屋内的火树银花。
她满头白发,一席红裳胜血,仿若佛坛净水里的一株妖艳血姬。
在漆黑的夜空里熠熠生辉,女子嘴唇很艳,眼眸暗沉,一眼瞧去是美丽的琥珀色,再仔细看来,倒像是血液凝固之后的暗红色,周身泛着冷。
“呵,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女子满脸嘲讽。只是,这其中,掺杂着一丝痛苦,稍纵即逝。
0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老爷的病尚未查明症状,几个儿子也相继病倒了,紧接着是夫人儿媳。
一时间,偌大的贾家,垮了。村里人也都避之如猛兽,早就忘记了这是自己当初苦苦巴结的贾家。
然而,在贾老爷死去的那个晚上,董家也出了事情,相同的症状出现在了董家老爷的身上。
接着是徐家,王家,不仅是高官富商,一些平民百姓也得了病,瘟疫一说流传的沸沸扬扬。
夜晚确实适合做些坏事,也适合打探些情况。
今晚的墙头,气氛有些融洽,又有些诡异。
“有趣,着实有趣。”几天前见到的道士笑了笑而后收了声,“为何要害他们?”声音到没什么波澜,像是在问一句你吃过晚饭了吗。
“害他们?给你讲个故事吧,反正长夜漫漫,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女子笑声朗朗有如寒冰,更多的是绝望与疼痛,那感觉让人不由跌入谷中,沉溺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着却不能上岸。
03
故事不长,却句句诛心。
“你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女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很美好,眸子里都是温柔,带着笑意。“我娘希望我平安,也希望我安宁,所以我叫安,我是村里张老头儿家的。”安笑着,回忆着。
“可能十三岁的你在和夫子习四书学五经,或者在习武弄剑,你的道袍看上去样式简单,但质地上乘。”安的眼里都是憧憬,“他就是这样的。”安的眸子突然深邃了起来,“我娘那年死了,没人疼我了。”
“我十四岁的时候,他娶了徐家的小姐。”是真真切切的心碎。
“你知道吗,那天十里红妆,马车从村头一直排到了贾家大院的门口。风都是冷的,席卷着路旁撒的花瓣,香味很刺鼻,满城的树上寄满了红绸带。”她抬起眼来,一汪深邃里,暗流涌动。“等我回到家,我已经是贾大富的小妾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以为是张老头迫不得已的,可是后来才发现,就因为贾大富许了他黄金百两。你说可笑吗?我和贾公子自幼青梅竹马,他却计谋娶了别人,就连我做了他爹的妾,也是他们算计好的。”安的眼睛努力眨了眨,睫毛闪了闪,终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一方手帕,递了过去,道士只是听着,并不插嘴。
“我做了贾大富的妾之后,夫人欺负我。后来,我还要服侍他的三个儿子。再后来,一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公子老爷,我都要服侍。”再看时,眼里已是血色。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么大的贾府,我活的如此卑贱,谁都可以欺负我,哪怕只是个丫鬟。”
“看到那口井了吗,我是在那里死的,我娘也是。”
“我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死了之后,才发现我娘是被人扔下去的。”
“你有没有被人背叛过?尤其是亲人。”
“这村里的男女老少,施暴的、旁观的,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你今天是来抓我的,自古正邪势不两立,我是妖你是道。”说出来反而解脱了。“我以为我会一直带着仇恨直至灰飞烟灭的,可是我需要报仇,我不要轮回。”
她没有哭,可能麻木了,也可能是没有力气了,看着她凝血的眸,“自古正邪势不两立,可是,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选了流血的路,通常也就流不出眼泪了,因为一个人身上就那么一点水分,总得偏重一方。妖,也是这个道理。
04
“他们死了你就释怀了?”道士的音调依旧平平,就连疑问似乎都有些僵硬。
安点了点头,“你坐好了”道士跃下墙头。
血色,漫天的血色,一个姑娘,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墙头。道士衣袂飘飘,寂静无声的村庄。
这村庄,是一人一生的伤疤。手起刀落,再抬手,漫天的火光。
笑着,看着,曾经的难过,悲伤,也一同这逐渐坍塌的村庄葬在了无尽的火光之中,连些许念想也化为了灰烬。
“安姑娘,纵使我们萍水相逢,我也希望你好好做你的妖,渡你的劫。而这恶,就让我这人人称赞的道来渡吧。”
很久之后,风吹来了道士的叹息声。“何为正?何为邪?这世间万物,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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