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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节日里,看着人们各自享受着轻松愉快的幸福时光,不由得使我回忆起1986年5月1日战地节日的那段难忘的日子。
节日来临的前两个晚上,前沿阵地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疲惫的战士们从心底里渴望着能过上一个宁静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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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处根据团首长指示,几名干事分头带书籍到前沿猫儿洞进行节日慰问,我负责255高地方向即五连阵地及指挥所的慰问。4月30日下午6点多,我和两名带路的军工战士就开始整理给猫儿洞战士慰问所带的书籍和信件,之后领取了急救包、止血带和光荣弹,准备停当后,7点左右,开始从团部所在的208高地向255高地阵地出发。绕过208高地相连的几座小山,大约走了40分钟,我们到达了后方与前沿阵地的分界线上的一座小山根底,这时太阳已落下山涧,只剩下几丝余辉,夜幕即将拉开。两位带路战士提醒说,现在进入阵地了,敌人随时都有炮击和射击的可能,要快速通过。
拐过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水泥工事坑道口,口的顶上横写着“船头暗道”,两端竖写着“xx团筑长廊纵贯南北、生死线变幽径畅达一线”对联,顾不得多看,就弯腰一头钻进了坑道,一口气跑了100多米,出了坑道,到了一座山根底,三个人稍微喘了口气,开始沿着通往前沿阵地的电话线爬山。这时夜幕完全降临,天上的星星在不停的眨着眼睛,5月的南国边境山区,炎热沉闷而潮湿,高山和茂密的树林野草,被黑夜笼罩的成黑糊糊一片,脚下潮湿溜滑的红泥土,猛然远处零星枪炮声,无形中给人增加了几分压抑和紧张,加快的心跳,雨水般的汗流,使我有些缓不过劲来。经过艰难的爬行,总算上了山头,到了山脊,军工战士告诉我,前面就是8连哨所,这里地形暴露,敌人不定时的射击。于是带着我跑步穿过,钻进了8连指挥所。哨所的战士见我们到来,异常热情,问这问那,有的用军用罐头瓶盛水喝,有的招呼吃东西,有的介绍前沿哨所敌情、叮咛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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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息后,我们又摸黑出发了,前面就是所谓的“百米生死线”,路就在一个石头山脊上,山脊宽不过2米,两边是百八十米的深沟,全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控制之下,这是通往前沿哨所的唯一通道。在这段路上,曾经有多少烈士抛撒了热血,有多少年轻战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记得2连西安籍的一名战士,给哨所送食品时就在此被敌人子弹穿透了腹部,他拖着露出的肠子完成任务后光荣牺牲了。为了安全通过,我们3人采取纵队的方法,我在中间,乘着夜暗猫着腰,跟着前面的战士的影子一口气跑步通过,到一个山凹处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带路的战士提醒说,这里也不能久留,敌人常往这打炮,于是接着又跑步经过一个暴露的山斜坡,直到了下哨所山头的崖边。望着漆黑夜晚隐隐的山头,四周不见一丝光亮,我的思绪又羡慕起在家乡夏日的傍晚,坐在小山头上遥望村镇万家灯火那种悠闲的情景。唉,大凡人都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有丧失了幸福的时候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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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前头的战士回头小声对我说:“慢些,要小心,这下路全是齐崖,坐下去摸着电话线走”。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按战士的提醒一手抓着一股扫把粗的电话线,一手摁着山石,屁股坐在地上艰难的向下偎着,约莫向下20多米,正好遇到一个近3米高的石缝,前面的战士比较熟悉,一个双杠撑臂的下法溜了下去,然后在底下招呼我下,我刚好双臂撑在石缝两边,脚够上战士接应的手,准备溜下去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敌军的一发照明弹悬挂在我们面前30多米的空中,接着对面敌军的山上响起了“哒哒哒、哒哒哒”的高机声,一排火红的曳光弹迎面飞来。底下的战士轻轻的喊了一声“不要动、就地卧倒”,随后他就顺势卧倒在石缝下。我上面的小战士嘀咕了一声“完了,我们被发现了”,也顺势贴在山坡上。唯独我却被悬吊在石缝里,上下不能,只好把劲鼓上等待着照明弹的熄灭。就在这刹那间,我们头顶不远的山石被敌人的高机弹打得四处飞奔,砸的我们头盔劈里啪啦直响,紧张得我心脏快要迸出来了。还好,约过了40秒时间,敌人的照明弹熄灭了,老天保佑,我们三人都没有受伤。底下的战士一下站立起来,双手托住我的脚接我下去,紧张的我一下松了劲溜了下去,上面的战士也一下落在了我的身上,催促我赶紧离开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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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山越来越陡,只能一手继续握着电话线,一手摸着石头坐着向下滑,稍有不慎,一手摸空就会滚下山去,落入雷区或敌人的哨所,因为这儿距离敌军的阵地只有80多米。一路上我就遇上两次险情,够我紧张的。一次是把一个大野草叶当作石头去扶,如果不是把电话线抓的紧,就滚下山去了;另一次是在滚下山去的关键时候,抓住了敌人打来未爆炸的炮弹尾巴,幸亏没把它拔出来。不知坐着偎了多久,好不容易下到了两个山的结合部,这时两位战士才对我说,距255指挥所不远了,这儿是个死角,敌人枪炮很少打到这儿,可以歇歇了,于是三人坐着痛快的休息了10多分钟。
通过休息,三人的精神得到了恢复,起来整理了行装,擦了擦汗水,就又出发了,这段路是在山的根底,比较好走,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只听前面的战士向哨所对了口令后,一下钻进了猫儿洞,我还未反映过来就不见人了,只听有人叫我的声音。因深夜天黑,加之不熟悉地形,我一时找不见猫儿洞口,最后在我后面战士的带领下,才隐隐约约看到了大概位置,可是由于个子高,没有蹲下去,一头撞在洞口上方的石头上,碰的脑袋嗡嗡直响,这才知道了洞口的高低,一下蹲到位,方才进入了洞口,只听见里面战士在等待接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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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股令人窒息的臭气冲了出来,我憋住气在往里爬,洞子稍微大了些,而且还有一个偏洞,再往里几米就到了洞底,豁然出现了亮光,总算在黑夜中见到了光明,原来是点了两根蜡烛。面积也大了一些,约6平方左右,人可以弯腰了。这下洞里难闻气味大面积迎面扑了过来,光着身子穿着裤头的连长杨明星和连部的几位战士热情的接待了我们,打开军用水果罐头,递上军工送上的水,解决了我们三人的饥渴问题。随后两位护送我的战士将慰问的书籍和信件交给了文书,就靠洞休息了。连长为了照顾我,特意被安排在所谓的“招待所”休息。
所谓的“招待所”,是由于坚守阵地的8、9个人只能长期挤的坐着,站立、展腰欲罢不能,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经过战士们艰苦的钻凿,打出了一个直径约60公分、深度约1.4米的石洞,只能容纳一人大半个身子,作为轮换展腰伸腿的特殊的偏洞。于是我就将腿伸进了“招待所”,头靠在其他同志的脚躺下了,可难闻的气味使疲倦的我根本无法入睡。于是,这才定下神来仔细的观察体验指挥所的一切。首先看到的是指挥所的特殊“装修”。从顶上底下到四周,都用军绿色编织袋进行了包装,尽管上面偶尔滴水、老鼠活动,但还是给了人心理上的一种美和安全感。其次是看到了阵地指挥所的艰苦。8个光着身子、脚丫的战士挤在高不足1.2米,长宽各不足2.8米的一个石洞里,唯一的设施是一张小的战地指挥桌,上面放了一部军用电话机和报话机,点着两根蜡烛,还有几个塑料水壶和几箱罐头及一些空罐头瓶。洞内闷热潮湿,气味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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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仔细的寻找分析难闻气味产生的根源,除接触战士感受到了长期不能洗澡、洗脸、刷牙,口臭、脚气、烂裆散发出的汗臭味外,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根插在石缝的塑料管子上,琢磨它的用途,正在这时,一位战士爬到了管子前,开始解小便,我才恍然大悟。夜深了,洞外不时的还传来零星的枪声,其他同志都靠在洞壁上待命睡着了,只有连长不时与洞外坚守阵地的战士询问敌情对话声和洞口两名哨兵在小声窃窃私语声,疲倦的我也开始迷糊了,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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